第26章 春雷(二)-《朕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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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名字是谁给郎主取的。”

    张平宣闻此问,不由眼眶再红。

    “是大哥自己。”

    她说着抿了抿唇,“我记得,大哥被父亲责打地最惨的两次。第一次,是母亲带他回家,父亲要跪拜宗祠,大哥不跪,那一回,父亲险些把大哥的腿打断。结果大哥还是不肯就范,父亲就把他锁在宗祠里饿了三天,我和长姐看不过,偷偷去给他送吃的,父亲发现后把我们带了出来,长姐被夫人训斥,我也被母亲责骂了一顿。至于第二次,就是更名。那年大哥十六岁,私改族谱,更己名为‘铎’,父亲知道后,又将他打得皮开肉绽,好在那日陈孝与其父陈望来府造访,才救了他的性命。阿银,名字是大哥自己取的,但你一定想不到,他的表字是谁取给他的。”

    席银低头念了一声:“退寒……好像赵公子喜欢这样唤郎主。”

    “你知道这二字的意义吗?”

    席银摇了摇头,“奴尚不知,这二字为何字。”

    ‘退’为‘除去’之意,‘寒’为‘寒凉’之意。”

    张平宣见席银面有疑色,进一步解道:“铎为金,质寒,性绝,所以‘退寒’二字,实是规劝。这个表字,是陈孝赠给大哥的。”

    席银怔了怔:开口问道:“奴听兄长说过,表字大多为长辈所赐,平辈之间若堪互赠,则为挚友,郎主和陈孝也曾是挚友?”

    张平宣不置可否。

    “这个我并不知道。洛阳的世家名门的子弟,总会被人列序评论。陈孝……”

    她说至此处,目中蕴出一抔饱含柔意的光。

    “陈孝,他不是赵谦,他是山中高士晶莹雪,是我大哥此生不可比拟之人。所以,他们作不成挚友吧。”

    席银再次望向浮屠。

    那是洛阳城中最高的建筑,孤独沉默,立十年未倒,其上有历年雨水,风潮肆虐过的痕迹,但却被他的高度遮掩得当。其上金铎,人不足以撞打,唯高风有此力,可陪之共鸣。

    她一时觉得那从塔上吹下的风刺骨的寒冷。

    哪怕是在阳春三月,仍就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阿银。”

    “在。”

    “大哥是个经历过大悲的人,也是个与世无善缘的人。世人之中,哪怕是我,也并不认可他。可他毕竟是我大哥,母亲在他年幼时,弃了他,我不敢问他,那几年他是怎么在乱葬岗活下来的,也不敢问母亲,她到底有什么苦衷,我只知道,自从大哥回家以后,他不肯要旁人一丝暖,你在清谈居住过吧。”

    “是。”

    “你看那儿像个什么样。不让奴婢撒扫,也不让江伯他们照看。除了母亲给他的那尊白玉观音,连一样陈设都没有。十年如一日,跟个雪洞子一样……”

    “奴明白,郎主在做一些大逆……”

    她觉得将要出的词似乎太过了,却又一时寻不到一个何是的词来替代,索性不再出声。

    张平宣叹了一口气:“看吧,连你这样一个丫头,也会这样看他。”

    席银没有反驳,静静地垂下了眼睑。

    张平宣握住她的手腕。

    “阿银,他肯让你留在他身边,你就替我们陪陪吧。”

    席银看着张平宣捏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抿了抿唇。

    “郎主救了奴的性命,让奴活下来了。但奴还是想回到青庐,想去找兄长,陪着兄长安安稳稳地生活。”

    她说完揉了揉眼睛:“奴什么都不懂,奴……真的太怕他了。”

    “阿银,惧怕都有因由。父亲怕他是个乱臣贼子,母亲怕伤天害理,我怕他终有一日万劫不复,那你呢,你怕大哥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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