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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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壶酒已被饮尽,褚晏没趣地把空酒壶扔开,唇边扯开凉薄一笑:“老子就后悔,怎么偏要听那夯货的屁话,该杀时不杀。”

    宵风凛然,丝毫无夏夜的燥气,反是冷冰冰的,令人时刻如芒刺一般。

    褚怿道:“金坡关一败在前,四叔戴罪平乱,自然是尽量顺应圣意为好。”

    褚晏实在消受不下这样生硬的安慰:“你再往下讲,便可扣我一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帽子了。”

    褚怿张口结舌。

    片刻,敛神:“祸兮福之所倚,他们既借此事大做文章,欲至褚家人于死地,那便趁势同他清算总账,届时孰成孰败,谁生谁死,尚未可知。”

    褚晏打量褚怿,夜色里,青年眉目沉定,眼神深静,依旧是往日那副镇定得近乎老成的面孔,可依稀又有些差别。

    比如,那双黑亮的瞳眸里,多了几分果决和炙热。

    后面的一盆冷水一时间竟没泼出来,褚晏一笑,指节重新在石桌上扣响:“难怪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这大婚之后,是跟往日颇有差别哪。”

    褚怿听他提及婚事,眸底冷色稍霁,回笑道:“四叔不急,过几日便是你。”

    褚晏:“……”

    眯着眼把人睨了片刻,褚晏倏地倾身朝前道:“成婚的滋味,舒服吗?”

    这一问实在太直截,饶是他褚怿在军营里没少听荤话,这厢也还是喉结滚了滚,方答:“不错。”

    褚晏眼尖,越问得嚣张:“那看来帝姬很不错。”

    褚怿唇角勾起一笑:“是很可爱。”

    褚晏“哦”一声,不动声色地话锋一转:“我原本还以为你会抗旨,坚持娶雁玉呢。”

    褚怿眼神微变,褚晏偏还不收:“毕竟你俩小时候感情那么好。”

    褚怿唇边笑意变冷:“有吗?”

    褚晏:“没有吗?”

    褚怿不答,褚晏心满意足地嘿笑两声,开始安抚:“不过也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帝姬大度,想来纵使知道,也不会计较什么。”

    褚怿哪里不知道他是想干嘛,轻轻一哂,回敬道:“嗯,四叔责任重大,日后婶婶定然更大度,非但不介意四叔屋中的六个妾,指不定为开枝散叶着想,再给四叔寻美人也是有的。”

    褚晏被那一句“屋中的六个妾”震得不轻:“什么玩意儿?

    !”

    褚怿迤迤然起身,点到为止:“四叔后宅之事,侄儿不便多言。”

    褚晏:“?”

    褚怿去前再回一击:“侄儿屋内还有佳人等候,就不多陪四叔了。”

    褚晏:“……?

    !”

    端午次日,四爷褚晏回京一事彻底在府中炸开了锅,各房忙里忙外,催后厨备酒菜的,领晚辈前去拜见的,协助文老太君一并安排亲事的……一个个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容央领着雪青、荼白两个在庭院里散步,无论人往哪儿去,入耳都是跟此事相关的只言片语。

    于是,不过短短一刻钟内,四爷的六房妾室、三位暂定的未婚夫人分别有何专长、是何品性,三人莫名其妙地掌握了个清清楚楚。

    想想昨夜褚怿关于侯府缺子嗣的那番话,容央百感交集,悻悻然长叹一声。

    在这忠义侯府做男人,也不知是福是祸,是喜是忧哪。

    一行人走走停停,临近水榭时,对面忽有清越的琴音顺风飘来,其音色脆亮,如珠似玉,显然乃箜篌奏出。

    容央不由止步,展眼望去。

    湖心一座两层高的阁楼上,有鬓影衣香起伏,一时彩袖翩跹,歌声绕梁,琴音不绝如缕。

    前面引路的大丫鬟看她对着那处走神,解释道:“那边是采星阁,眼下应是老太太给四爷安排的娘子们在向四爷献艺。”

    容央扬眉,细听那乐音片刻,赞道:“箜篌弹得不错。”

    大丫鬟笑道:“四爷爱听箜篌,那位是老太太专门派人从江南寻来的乐姬,八音之中,最擅长的便是这门乐器。”

    容央了然之余,颇感意外。

    原本以为这位年逾三十还没成家的大将军只是个专攻军事、不解风情的战痴,没想到私下里也还这么有闲情逸致。

    可是,既是好乐之人,那想来身边一直是不缺美人相伴的,怎么都这把年纪了,还会孑然一身呢?

    容央费解,走神间,阁中乐曲戛然而止,少顷,换曲而奏。

    所换曲目,竟是《湘妃竹》。

    容央缓缓蹙眉:“弹这首,就太一般了。”

    离开水榭,眼瞅着日头渐高,该到用午膳的时辰了,容央便吩咐打道回府。

    那大丫鬟便又忙领着三人往褚怿的别苑闻汀小筑走。

    午膳只在各房屋里自用,晚膳时,方一并去前厅赴宴,今日是给四爷褚晏接风。

    转入后院,树影葳蕤的墙垣那头传来少女低低私语声,一行人想当然认为又是下人在议论四爷的事,静默走着,没放在心上。

    正当穿过月洞门进去时,那压低的窃语里突然爆发一记扼腕长叹,一人道:“只可惜了大哥哥,奶奶费尽心思把他弄回来,贤惠夫人娇美妾,样样都替他选得妥当了,就等着成事后挨个地抱重孙,没想到竟然……唉!”

    这一叹,实乃情真意切,苦恨绵绵。

    墙外四人齐齐变色,领路的大丫鬟十分尴尬,随行的雪青、荼白相继蹙眉,容央神色冷凝,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可惜?

    他褚怿尚主还可惜?

    贤惠夫人娇美妾?

    什么东西?

    !

    还“唉”?

    唉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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