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尽力了-《北宋大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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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忠彦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富弼突然问道:“此时京畿地正在发生旱情,检察院在这个时候递上这份法案,其缘由是不是为了帮助朝廷抵御旱情。”

    此问题一出,不少官员都惊讶地看着富弼。

    这真的是要尽全力啊!

    赵顼也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这个问题,其实是很敏感的。

    如果按照常理来说,我身为朝廷官员,为旱情出谋划策,这有何不妥吗?

    就算是,又怎样?

    可实则不然,因为目前有很多人将旱情,归咎于皇帝头上,如果你是这么打算的,那你就是拿别人的钱,去为皇帝擦屁股。

    这就不公平。

    你闯下的祸,你自己负责才对。

    张斐道:“只能说,此番旱情加速了我们递交这份法案,但即便没有遇到旱情,我们也会递交这份法案,正如我方才所言,我们之所以递交这份法案,乃是因为有很多人对此不满,认为不公平,而其中也确实存在着不公平。

    但可能不会这么早,方才有提到的相国寺等特殊情况,但在这份法案中,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规定,如果没有发生旱情,我们检察院可能会做好这方面的调查,再递交一份更加完善的法案。

    正是因为突发旱情,而相国寺又是属于特殊情况,可以容后再说,因此我们才决定先递交这份法案。”

    早知如此!

    不少权贵都略显懊恼,就是他们让人去抱怨不公的。

    结果反倒是给张斐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富弼稍稍点头,突然又看向两边的司法官员,好似在问,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其实这些司法官员不全是他们保守派的人,为了让这场听证会更令人信服,富弼还特别几个权贵出身的司法官员参与进来,可那些司法官员的眼神比他们还要迷茫。

    其实在这场会议开始之前,他们就寻思着从执行方面着手,而不是从理论上去反驳张斐。

    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理亏。

    目前土地兼并太过严重,这确实对国家造成很大的隐患。

    再加上,张斐给予他们免粮食商税,又支持不抑土地兼并,且又是间接强制,而不是直接强制,他不抑粮价,不抑制交易,也不帮你选择交易对象,你们都可以高价卖,只要你的卖的出去就行。

    卖不出去,你们就得自己负责。

    他们原本是打算在执行方面,进行反驳,你这想法是好,但问题是你执行不了,会遇到很多问题的。

    这跟反驳王安石新政,是一个路数。

    但此一时彼一时,国家多出几个强力执行部门,也就是公检法与税务司。

    让一切不可能,变得有可能。

    关键,富弼、司马光、赵抃他们问的问题,比他们考虑得还要全面,也更加具有勇气。

    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该问什么是好。

    其实富弼、司马光他们都深知自己此行的任务,就是来刁难张斐的,如此才能让人信服。

    见大家无话可说,富弼将面前的证据放到一边,又将翻开另一份文案,道:“在这份法案中,还包括一份酒税法案。”

    此话一出,顿时不少人感到是如丧考妣。

    富弼翻过这一页,就是证明,立法会对于这仓库税已经没有太多异议。

    这通过的可能性是非常大。

    但是商人们却都打起精神来,关于这份酒税法案,他们可都是希望能够通过的,即便是具有垄断性质的白矾楼,光白矾楼就拥有三千家脚店帮他卖酒。

    这都是朝廷给予的。

    但只是表面上风光,这天下没有免费午餐,可想而知,白矾楼每年得上供多少钱,才能够拿下这么多酒曲。

    如今再征缴百分之二十酒税,对于白矾楼而言,也是相当痛苦的。

    “是的。”

    张斐点点头道:“这也是在去年税务官司中,争议非常多的税。其本质跟粮食税一样,就是许多商人认为,自己已经向官府交了不少钱,这里又收一笔酒税,对他们而言实为不公平。我这里已经准备好,关于酒税争议的庭审录。”

    他话音刚落,许芷倩立刻将证据呈上。

    他一定要强调这份证据,表示自己是有足够的理由,而不是说为求解决这燃眉之急,亦或者说帮皇帝擦屁股。

    冯京道:“一般酒户都是花钱从官府手里购买酒曲,而不是直接送钱给官府,这里面不应该存在争议。”

    富弼、司马光听得都觉得有些尴尬。

    这里面弯弯道道,他们可是清楚的很。

    但是该问还是得问,这就是听证会。

    张斐笑道:“冯中丞也说了,那是一般酒户,也就是还有酒户,并不是从官府里面购买酒曲。”

    冯京也没有否认,“可大多数都如此。”

    “即便是这大多数,他们购买酒曲的价格是不一样的。”

    张斐低头看了眼文案,道:“关于酒曲的出售,朝廷是非常多样化的,目前存在各种各样的制度。

    比如说买扑制度,就是让酒户提供竞价来争抢酒曲,有些价格高,有些价格低,这就使得税务司必须得每家每户去调查,因为如果以某一个统一利润来算,对于很多酒户是不公平的。

    因为他们的拿到酒曲价格高,卖得价钱自然也高,但其利润并不多。

    又比如说,就是官榷制,就是只准从官府手里买酒,这里面朝廷已经收上部分利润,那这酒税又应该怎么算?

    还有一种是特许酒户,他们就是直接给予官府课税,获得酿卖权。那这一部分酒户需不需要缴纳酒税呢?

    如此多样的制度,不但给予税务司增加极大的负担,也导致许多出现不公平的现象。”

    冯京道:“税务司手段通天,这对税务司而言,自也算不得什么,不是说,只要提高罚金就行吗?”

    “冯中丞说得很对,故此不是税务司在抱怨,而是那些酒户在抱怨。”

    张斐微笑地回应一句,又道:“坦白的说,其实不管是那种制度,也都是为了国家财政,可是当我们翻开关于酒税的账目,发现很多时候,官府还得亏本,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抛开公平、公正不说,就连这最基本的目的,都没有达到,那为何不进行改革?”

    暴击!

    这一句话暴的冯京哑口无言。

    垄断,应该就是一本万利,但不管是地方,还是中央,确实有些时候入不敷出。

    简直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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