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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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没人,而一直锁着的书桌抽屉是拉开的。

    乔苑林疑惑地转身,他的房门虚掩着,伸手推开,梁承竟然安宁地坐在床边。

    梁承闻到一股酸臭气,抬眸看见乔苑林提着一只破旧的玩偶娃娃,一大一小都闪烁着怯生生的目光。

    他问:“哪来的?”

    “我在垃圾桶捡的。”乔苑林回答。

    梁承没有起伏地说:“很脏,扔出去。”

    “我会洗干净。”乔苑林将玩偶娃娃放在床头柜上,擦擦手,“他以后是我的了。”

    梁承说:“你知不知道上面有多少细菌?”

    乔苑林说:“我只知道,他也是没人喜欢的小屁孩儿。”

    梁承紧绷的面目陡然松动,勾起一点唇角,恹恹地笑,看来昨天他说得还不够清楚。

    乔苑林在他膝前蹲下,姿态臣服,乖顺得惹人可怜,实则一如既往地执拗:“你嫌我小,我会长大的,你对我没兴趣,我也不会强求。便你不能控制我的感觉。”

    没搞清楚状况就表明心意,成功了叫为爱堵上一腔孤勇,失败了只能算自作多情,乔苑林都明白,也愿意承担。

    梁承从此讨厌他,或不理他,是对方的自由,他执迷不悟还是死心,也是他的自由。

    乔苑林说:“我不会骚扰你,不会再说让你困扰的话,就像以前一样,我每天能看到你就满足了。”

    梁承托住乔苑林的下巴,抬起来,三年前稚拙的脸,重逢后喜怒嗔怨日日在他眼前晃的脸,此刻透着不惧撞破南墙的“痴”。

    他低声问:“乔苑林,你真的喜欢我?”

    乔苑林小心翼翼地雀跃,在他掌心点头。

    梁承说:“那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乔苑林剖开真心:“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你辍学,孤身一个人漂泊……无论发生过什么事,我都不在乎。”

    “是么,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梁承拉起乔苑林,拿上那只玩偶娃娃,不由分说地往外走,稀薄的日光被乌云遮蔽,天空已经发黑。

    “哥,我们去哪?”乔苑林被塞正金杯的副驾驶,不安地问。

    梁承没有回答,发动面包车掉头向西,给足了油朝远方疾驰,没多久,闷雷压抑,闪电颤抖着将天空劈裂。

    雨点噼噼啪啪打湿了玻璃窗,乔苑林盯着雨刷,从左扫到右,在渐渐滂沱的雨中显得疲惫不堪。

    他看不清路标,不知道梁承要带他去哪,只一路朝西,裹挟着匆忙披落的夜幕。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车也消失了,金杯在偏僻的国道上飞奔,忽急忽慢的雨,重合了乔苑林惴惴的心率。

    梁承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眉心至下颌蜿蜒着一道陡峭的线条,像光,也可能是骨骼,叫人不敢细看。

    他们穿过偌大的平海市区,到了郊外,茫茫黑夜望不到高楼和民房,双排路灯照着空寂无边的马路。

    乔苑林愈发忐忑,煎熬地度过近三小时车程,四周空旷,一大片规整而集中的建筑出现在视野里。

    梁承终于踩下刹车,雨也停了。

    乔苑林曾问他从哪来的,他回答城西,现在已经到了。

    挡风玻璃上的水一行行往下流,乔苑林望向不远处紧闭的大门,威严,肃穆,沉闷,他睁大双眼,被门边的大字如钢钉一般钉在座椅中,动弹不得。

    ——城西第二监狱。

    梁承也望过去,安稳的生活对他来说果然太奢侈了,这段日子就像描摹出的镜花水月,不容深究,否则随时会败露。

    那不如他亲自割开一道口子,还能落个坦荡潇洒。

    他的神情蒙着一层锋利的冰霜,底下藏着被百般蹂躏后依旧高傲的自尊,里子面子,内心和躯壳,全撂在这儿给乔苑林过目。

    梁承重复道:“都不在乎么?”

    乔苑林怔愣着。

    梁承又说:“哪怕,我杀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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