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春雷(三)-《朕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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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帘后人气息紊乱,甚至有些站不稳。

    一时花深风慢,天光与云影悠然徘徊。远处传来永宁塔上金铎的声音,伴随此声入耳的还有一个沉闷地巴掌声。

    “退寒……”

    徐婉扶住竹帘朝外看去,只见他抬袖擦了擦嘴角的血,向她伸出一只通红的手。

    “我知错,不敢再妄言。你满意了。

    “……”

    “母亲,我不知道你自囚于此,究竟是要为我赎什么罪,但我尚不至于昏聩,不明你对我的用心,是以怎么样都好。”

    他说着闭上眼睛,“只要你肯跟我说话,我可以就这么一直跪着,陪着你。”

    “你既然都明白我的苦心,为何还要执意行此恶道。”

    张铎笑了笑,扯起后肩滑落的衣襟。

    “不想回头罢了。”

    此一句,竟有生死在外之意。

    “回头就是当年的腰斩台,我死了,你会开怀吗?”

    “怎么会,母亲不会让你死……”

    她动容之下说出了此话,脱口又深觉荒唐,不该对这么一个有罪之人妄存温情,不由低头垂泪,沉默不语。

    他却还在笑,转而轻蔑又自负。

    “你已经弃过我一次了……”

    “我……”

    他没有让她说下去,断其声道:

    “或者你去问问父亲,他信吗?”

    话音一落,一奴婢在后行礼道:“夫人,郎主来问,您与郎君,可话毕?”

    “没有!”

    帘后的声音有些急促:“你去回郎主,我与大郎,还有话说。”

    “还有什么话说呢。”

    张铎弹了弹身上的海棠落花。

    “你不是说,即便和我隔帘而语,都觉愧恨吗?”

    “大郎,我……”

    “你准我起身吗?若准,我就去了。”

    “再等等……”

    帘后的人手指抓帘,一下子揉乱了自己映在帘上的影子。

    张铎望着那道被揉皱的影子,眼角也有一丝皮肤胀裂的痛感,他不由抬手摁了摁眼角,似若无意地笑道:

    “哪一次来看你,免得过?你让他打吧,打完了,他才会对你好些。你心里也会好受些。”

    春阳明好,徐婉面覆着被竹帘切碎的光。

    那光啊,竟和张铎的话语是一样的,听起来饱含温情,却如同寒刃一样凌厉。

    他见她沉默,便弯腰撑了一把地面,直膝站起身来:“母亲,这和跪观音相是一样的,无非一个伤筋动骨,一个穿魂刺魄。相比之下,我觉得前者更好受些。”

    他说完,赤足踩在石板地上,转身朝祠堂外的正庭走去。

    外袍已被剥去,禅衣单薄,几乎得以勒出他周身的每一块胫肉。背脊上的伤疤透过衣料,依稀可见。

    徐婉含泪合上眼睛,手中走数的佛珠伶仃磕扣。

    忽然风乍起。天边金铎之声大作。竹帘翻掀,露出一双在海清之下合十的手。

    观音座下清供给的海棠花迎风摇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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