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高二4插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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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晚心里清楚。他太美好了,却也太遥远了。

    温宁远无意中给她的温暖让她贪心地想要再靠近他一点,即便明知距离遥不可及。

    她的鼻子有点酸涩。

    “走吧,回去休息吧,不然他们找不到我们又该着急了。”裴瑾睿拎着药箱站起来,楚晚也跟着起身,他顺带着扶了楚晚一把。

    好像没那么尴尬了。

    楚晚想。

    其实裴瑾睿什么也没有做错,他只是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里,恰好出现在了一个不恰当的场景中。只是因为楚晚觉得难堪,才把怒气转移到他身上,事事看他不顺眼。

    可他明明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啊。

    这一刻,楚晚决定结束自己单方面的怄气。

    07

    也许是因为太困了,回到帐篷中,精疲力竭的楚晚脑袋一挨到枕头上就睡着了,将原本因睡在野外的担心与不适应抛之脑后。

    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苏雁梨还在睡,楚晚没叫醒她,先去洗漱了。

    清晨郊外的空气清新又凉爽,楚晚洗漱完后,伸了个懒腰。

    绕着帐篷区走了一圈,她意外发现已经有两位老师和两个学生在准备早餐。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其中一个学生在忙碌,另一个学生在围观。

    楚晚再走近一看,发现其中一个老师是她的班主任杨建新,而那个正在帮忙的男生竟然是裴瑾睿。夏收和来福他们还在呼呼大睡,裴瑾睿却早就起来帮忙了。

    那么那个在旁边围观的学生是——

    楚晚揉了揉眼睛。

    温宁远?

    正在忙碌的裴瑾睿没有留意身后的温宁远,他熬好了筒骨粥,掀开压力锅的锅盖,热气扑面而来。

    他“哇”了一声,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后退一步,不料却撞上身后正紧贴着他探头探脑的温宁远。

    两个人都没站住,摔了个四仰八叉。

    温宁远发出土拨鼠似的戏剧性哀号:“啊!”

    “抱歉,抱歉……”裴瑾睿立刻起身,举着锅盖连连道歉。

    “离我远点,离我远点……”温宁远大概是有了心理阴影,惊恐地看着他手中的锅盖,生怕裴瑾睿一个手滑,盖到自己的脑袋上。

    楚晚没忍住,笑出声来。

    两个男生这才发现站在旁边目睹了全程的楚晚。

    “早啊。”裴瑾睿把锅盖放下,把温宁远从地上拉起来,冲楚晚打招呼。

    “温宁远你怎么会在这里?”楚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不是送林月桢回去了吗?”

    “她没事了,已经被接回家了,我就回来继续完成我的秋游任务了。”温宁远拍了拍粘在身上的草屑,“没有我的秋游是不完整的。为了照顾全校师生的感受,我愿意舍生取义,割肉喂……”

    裴瑾睿插嘴:“然后连夜坐车赶了回来,半夜摸索着进了帐篷,把冰冷的手放进来福的衣服里取暖……来福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差点把他当成变态暴打。”

    楚晚回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俊不禁。确实,按照这个人的性子,是会做出连夜坐车从市区赶回来的行为。

    “对了,楚晚,”温宁远突然叫她,“昨晚你受伤了吗?”

    “嗯?”楚晚一愣,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这么问。

    “昨晚送小月回去的时候,她说你摔倒的时候右手着地,可能也受伤了。”他解释道。

    “是擦破了点皮……”楚晚没想到林月桢竟然注意到了这些不值一提的细节,可明明是她伤得更严重啊。她举起右手看了看,“不过现在已经结痂了,昨晚裴瑾睿帮我处理了一下伤口。”

    “再上一次药吧。”温宁远坚持道。

    “哎?”楚晚一愣,“不用啦,已经好了呀。”

    但温宁远仍然坚持,裴瑾睿说:“那我再给你上一次药吧,否则温宁远要追着你跑一整天了。我去车上取药箱。”

    喂,裴瑾睿什么时候变得跟温宁远一样反智了啊,已经结痂的伤口擦药有什么用啊……

    望着裴瑾睿远去的背影,楚晚心很累。

    温宁远看着楚晚,犹豫了一下,开口问:“昨晚……”

    “嗯?”楚晚转头看他。

    他小心地问:“昨晚跟林叔叔一起来接小月的那个阿姨,是你妈妈吗?”

    “是。”楚晚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昨天你突然说让我送她回去,是因为担心别人知道你们的关系吗?”温宁远问。

    “她连你都没有说,应该更不想让别人知道吧,所以我自作主张了。”楚晚很郁闷,同时也有点担心温宁远会不会责怪她的自作主张。

    温宁远想了想:“但是,她的性格就是那样的。我的意思是,她并不是排斥你们的关系,只是不喜欢把自己的隐私说给别人听。”

    楚晚有些泄气:“我不知道她的想法,她总是表现得很有礼貌。”却也很冷漠。

    “不要多想,她向来就是那样的性格,我跟她从小就认识,她对我就像对砧板上的猪肉一样。”温宁远把手轻轻放在楚晚头上,碰了碰她的头发,似乎是想摸摸她的头,却又把手缩了回去,“虽然昨晚是第一次见你妈妈,但我觉得阿姨对小月真的很好。我们到医院时,他们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脚上的拖鞋都没来得及换。看到小月的伤口,阿姨脸都吓白了。缝针的时候,反倒是小月一直在安慰她。”

    “我妈估计得吓惨了吧。”楚晚联想了一下林月桢一边忍痛缝针,还得一边面瘫着脸安慰母亲和林叔叔的场景,突然有些想笑。

    温宁远看着楚晚,脑海中不由自主地脑补了一场“温情姐姐尽心尽力关爱冷漠妹妹”的场景,突然觉得很感动:“我会支持你的。”

    “?”话题跳得太快,楚晚有点跟不上节奏。

    “虽然对重组家庭的情况不太了解,但是我觉得,家里有兄弟姐妹的人应该会有一样的感觉吧。像我从小跟我哥吵吵闹闹,甚至还打过架,我哥却一直包容我,忍让我,我觉得很感动。”温宁远一脸严肃,“我想,你跟阿姨对小月的好,她肯定能感受到的。即使她的性格有点难搞定,但我会支持你的。”

    “不是……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还有个哥哥?”温宁远话语中的信息量太大,一下子把楚晚绕晕了。

    就在这时,裴瑾睿拿着药箱回来了。不远处刚煎完鸡蛋的杨建新看到他回来,朝着这边喊:“裴瑾睿,你那粥熬好了吗?”

    “已经可以了,老师。”

    得到回应,杨建新跟另一个女老师各自端着一大盆煎好的鸡蛋朝着这边走过来,温宁远和楚晚的对话不得不暂时结束了。

    “裴瑾睿这孩子特别懂事,去年正好也是跟我一批的,一路上都在主动帮忙分担杂活。”女老师把煎蛋放下,笑道。

    “又聪明又懂事。”杨建新打趣道,“还长得好看。要是能年轻二十岁,我也想体验一把‘同学情谊’。”

    “老师——”裴瑾睿瞬间笑场,笑得特别不好意思。

    “我也想嫁给裴瑾睿!”温宁远在旁边跳来跳去,被裴瑾睿用胳膊肘捅了腰,疼得嗷嗷叫。

    杨建新突然感到有些不适。

    温宁远想给楚晚上药,却被杨建新以保护班级女生的名义轰走,只好到一旁一边给大家舀粥,一边郁闷地看着裴瑾睿给楚晚上药。

    楚晚望着他的模样直笑。

    08

    闹了半天,终于能坐下来吃上一口热腾腾的早饭了。

    筒骨粥放了肉骨头、姜块和大米,外加一点料酒、盐和白胡椒粉。裴瑾睿借助手机教程,迅速掌握要领,炖了半个小时的骨头,加入大米后大火煮开,又小火慢熬了一个小时。

    最后熬出来的粥黏稠香浓,米粒晶莹剔透,连肉都酥到入口即化。

    配着一小碗榨菜,楚晚一连喝了两碗就吃不下别的食物了,撑得倒在椅子上直不起身来,感叹道:“真好喝。”

    温宁远更夸张,喝了三碗粥,吃了两个煎蛋、两片烤面包,这会儿又蹦跶着去找烤肠了。

    同学们陆陆续续起来了,苏雁梨也过来了。

    “没了!”楚晚听到排队打粥的人群中传来绝望的叫声。

    “好惨。”苏雁梨喝了一口楚晚提前给她准备好的粥,同情地说。

    “不就是一碗粥嘛,再好喝也不至于吧……”楚晚不能理解。

    “这你就不明白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粥,而是裴校草亲手熬的粥。”苏雁梨竖起食指冲她摇了摇,“他在学校的人气可是远超温公子啊。”

    尽管温宁远的性格阳光开朗,人缘也很好,但他的家境与周围同学相比差异悬殊,还是让人望而止步的。

    对比之下,性格善解人意、才貌双全却为人低调的裴瑾睿更受女生青睐。

    阶层的差异——

    连其他同学都这么认为,更何况是楚晚呢。

    “裴瑾睿家是做什么的?”楚晚有些失落,但仍然控制不住好奇。

    “朋友,你听说过智才中学高中部有两大神器吗?”一到吃瓜环节,苏雁梨就恨不得揣包瓜子过来慢慢嗑,“裴瑾睿的琴和温宁远的表。”

    根据校园传闻,裴瑾睿的父亲是富商,母亲是大提琴家,从小受到艺术熏陶,裴瑾睿在绘画和音乐方面均有过人天赋。虽然未得到本人证实,但他放在琴房里的那把大提琴从来没有人敢去触摸。

    “据说那把琴是他妈妈专程去了一趟欧洲,在拍卖会上斥巨资竞拍下来的。恐怕磕掉一块漆都得花好几万修复吧?”苏雁梨感叹。

    楚晚突然想起林月桢那把被昊昊毁掉的小提琴,好像是十二万来着?

    和裴瑾睿的大提琴相比,岂不是小巫见大巫?

    她瑟瑟发抖起来。这些,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不过比起温公子,他还是要略逊一等的。”苏雁梨接着说。

    听到温宁远的名字,楚晚的好奇心更重了。

    作为雀山市远近闻名的“贵族学校”,智才中学的学生家境大多非富即贵。为了防止同学之间攀比炫富,学校要求学生统一穿校服,但学生们总是有办法在别的地方做文章,例如手表和鞋子。

    楚晚班上的女生经常大牌手表不停换,而男生的球鞋更是花样繁多。

    来福就经常穿着一双丑陋的破球鞋瞎蹦跶,但苏雁梨告诉楚晚,那是某大牌推出的限量联名款,价值上万。

    温宁远的鞋子虽然也没有重过样,却常年戴着同一块旧手表。有一次来福趁他洗澡时拿着他的表上网查了一下,发现那是一块顶尖品牌专门为他定制的手表后,吓得赶紧把表放了回去,生怕磕坏了。

    “温宁远有一个看起来跟环保袋一样的包,你知道多少钱吗?”苏雁梨一脸神秘地冲楚晚比了两根手指头。

    看见了。他之前从里面掏出了一把十块钱的蒲扇。

    “两万……之前来福说了。”楚晚瑟瑟发抖。

    “答对了。”苏雁梨鼓掌,“温公子说那是平时周末回家,他妈给他装水果带回学校用的,平时被他塞进教室的储物柜里,偶尔装蒲扇用。那把蒲扇可是他的宝贝,去哪儿都带着。”

    楚晚咽了咽口水,没敢说话。

    “因为他太有钱了,所以大家都不太敢靠近他。相比之下,愿意接近裴瑾睿的人更多一些。”苏雁梨总结。

    没错,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楚晚在心里默默点头。

    她突然想起今天没有进行下去的对话,便赶紧问道:“不过,我今天听温宁远提到他哥哥,他还有个哥哥吗?”

    “啊,温宁远他哥哥大我们十岁,哈佛大学毕业的,已经在接管家里的生意了。听说他们家打算让长子继承家业。温宁远是小儿子,他爸妈特别疼他,在家业这方面从来没给过他压力,所以他向来过得轻松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原来是这样……

    像温宁远这样天真自由的人,拥有着最单纯的快乐,可是那样的单纯,都是用堆砌得满满当当的财富保护起来的。

    “我听我妈说,温宁远本来初中就打算去英国留学的,他爸妈在英国给他买了一个庄园,但是爷爷奶奶舍不得他,所以温宁远才一直待在智才。不过他读的也是双语班,到时候直接出国读大学。”

    也就是说,温宁远不会像自己一样需要参加高考,也不会留在国内读书。

    楚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里的不甘又削减了两分。

    有什么不甘的呢?她明明早就知道智才中学是一个贵族学校,不要说温宁远跟裴瑾睿,在成为重组家庭成员之前,连林月桢的生活水平都远高于她。

    林月桢说的话虽然刺耳,却每字每句都直中要害。

    她说的都是对的。

    “你是不是喜欢温宁远?”苏雁梨突然试探着问。

    楚晚愣住。

    有这么明显吗?

    “没有。”她飞快地否认,但此刻的小动作出卖了她,她缩起来,双手捂住脸,又强调了一遍,“没有的事。”

    苏雁梨慈爱地摸了摸楚晚的脑袋,一脸“我懂”的表情。

    “你别瞎想啊,没有的事,我跟他不可能的。”楚晚再否认。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每次你看着他的时候,脸总是红红的,眼睛就像堆满了星星一样亮。”苏雁梨一脸“你当我傻啊”的表情,“傻瓜才看不出来吧。”

    那……温宁远就是那个傻瓜吧。

    楚晚望着远处正在跟来福比赛吃烤肠的温宁远,没有再否认,只是说:“他和我之间的距离太远了。”

    温宁远是她心头皎洁的白月光,却也是水中月、镜中花,是她遥不可及的青春。

    她只能远远地看着,却不敢伸手去触碰,害怕把美好的幻想触碎了。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个林月桢。

    所有美好的瞬间,也仅仅停留在短暂的片刻,不会继续延续下去。

    苏雁梨想了想,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摸了摸楚晚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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