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合一)-《替身竟是本王自己(双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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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什么?”

    她缓缓道,竭力不让声音颤抖。

    “他说听那宫人说,当时王医官给故太子把脉,咕哝了一句‘咦,怎么不对",”那店主人道,“他声音很轻很含糊,只有近旁两人听见了。”

    随随眸光一暗:“只有这句话?”

    店主人无奈:“只有这句话。”

    什么不对?

    哪里不对?

    他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因此方才店主人才说,或许有眉目,也或许这丁点线索就此断绝。

    然而就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已至少令三人丧命。

    随随思索片刻道:“继续查,查尚药局所有人、查王医官所有朋友亲眷,还有当初东宫那些侍从、属臣的近况,晋王府和齐王府的人。”

    晋王便是当今太子。

    店主人诧异地抬了抬眉毛:“齐王也查?”

    随随点点头:“一起查。”

    他们事发后已将齐王里里外外查了一遍,但他那时在朝中势单力孤,就算有心也没法筹划这么大的事。

    但凡事都可能有万一。

    店主人皱着眉道:“这样大张旗鼓地查,只怕会打草惊蛇。”

    随随笑道:“本来我也打算让你透点风声出去,有人睡不安稳,一定会做些什么。”

    店主人立即明白过来,这便是要引蛇出洞。

    时隔三年,有什么证据也都湮灭得差不多了,若是那人沉不住气做点什么,他们更容易发现端倪。

    “属下遵命。”

    他行礼道。

    随随点点头,道别店主人,将药盒和口脂盒袖入袖中,走下楼。

    出得脂粉铺,被她支去买绣线的春条刚好也回来了,主仆俩往巷口走去。

    春条道:“时候尚早,娘子还想去哪里逛逛?”

    随随想了想道:“方才听店伙说,东南曲有家胡人开的酒肆,有西凉葡萄酒和波斯三勒浆卖,咱们打两壶回去吧。”

    春条颇有微词,斜乜她一眼道:“听店伙说?

    依奴婢看是娘子特地打听的吧。”

    随随眨了眨眼睛,也不否认。

    春条无法,只能跟着她往西市东南走。

    找到那家酒肆,随随尝了四五种酒,最后打了一壶三勒浆,一壶吐蕃奶酒,主仆俩一人抱着一壶,往停在坊门外的马车走去。

    穿过坊中十字街的时候,忽听玉珂、马蹄和车轮声一通乱响,随随一转头,只见一辆罩着绛红锦帷的朱轮马车横冲出来。

    她赶紧将春条往路旁一拽,好险没叫那奔驰而过的玉骢马撞个正着。

    但酒还是洒了些出来,洇湿了两人的衣襟。

    随随的帷帽都打湿了一片。

    那车马的形制装饰,一看便是达官贵人,春条气得直咬牙,却也不敢惹麻烦,待那鸣珂声远去,方才小声道:“在闹市上纵马,也不怕撞了人。”

    路旁有个支着棚子卖酪浆的大娘,好心地拿了两块手巾来:“两位小娘子擦一擦身上的酒。”

    两人接过来,道了谢,索性在棚子里坐下,要了两碗酪浆。

    随随一手将面纱撩起些许,露出下颌和嘴,用勺子挖酪浆吃。

    春条问那大娘道:“那些人好生跋扈,不知是哪家的?”

    大娘说不上来,只道:“小娘子莫要高声,那些人一看便有大来头,等闲得罪不起的。”

    春条不想惹是生非,但想到如今她家娘子怎么说都是齐王的人,腰杆子便硬了起来,颇有些不以为然:“多大来头,难不成是皇亲?”

    “虽不是皇亲,却也大差不差了。”

    忽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道。

    那声音饱含着笑意,语调惫懒,有些许玩世不恭,却莫名叫人觉得如沐春风,未见其人,已心生亲近之意。

    春条抬头一看,顿时张口结舌,一张脸红得像柿子。

    只见那人约莫二十三四岁,身着月白锦袍,鹤氅翩翩,生得面若傅粉、唇若涂朱,一双狭长眼睛形如狐狸,眼尾微微上挑,像是一对钩子,直能将人的魂魄都勾走。

    春条顿时红了脸,她从没想过,世上竟有这么妖的男子,若不是光天化日,她简直以为是狐狸精跑出来当街勾人。

    齐王殿下虽也生得好,但像是山巅的白雪,可望不可及,带着股拒人于千里的冷意。

    这公子却不然,浑身上下透着放荡不羁的劲儿,只差没在额头上写上“请君采撷”四个大字。

    他款款地走进茶棚,熟稔地往他们对面一坐,对店主人道:“胡大娘,来一碗酪浆,多加果脯和葡萄干。”

    进了棚子,往他们旁边的条凳上一坐。

    棚子狭小.逼仄,统共只有一张长几,两张条凳,三个人一坐,便挤得慌。

    春条五迷三道的不知今夕何夕,随随却是一眼看出这男人不是善茬,警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那人仿佛察觉不到:“方才那辆车上坐着的,是武安公世子赵清晖。”

    春条撇撇嘴道:“武安公世子,那就不是皇亲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那人粲然一笑:“也不是什么皇亲都了不起,比如那位豫章王王,便成日不干正事,只知吟诗作对,赏花饮酒。”

    他忽然转向随随:“小娘子可曾听说过?”

    随随本来没对上号,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他身份了。

    桓煊这六堂兄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是个不着四六的混不吝。

    她眼皮也没抬一下,只顾着低头挖酪吃。

    豫章王支颐端详欣赏一会儿,又道;“娘子为何不摘了帷帽,这样食酪多不方便。”

    随随只作没听见。

    她在魏博时偶尔便装出门,也会遇上不长眼的登徒子搭讪,她知道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不搭理,连个眼神都不给。

    春条却傻乎乎地“噫”了一声:“那豫章王奴婢倒是听说过,可是那日太子大婚时的傧相?”

    豫章王笑道:“正是,莫非两位见过他?

    听闻他生得玉树临风……”

    随随正好把最后一口酪吞进嘴里,拉起春条:“回去了。”

    自豫章王出现,她统共就只说了这三个字。

    桓明珪却如聆仙音,如闻天籁,酥了半边身子。

    他跟着站起来:“不知娘子道里远近?”

    春条虽然叫着男狐狸精迷得七荤八素,却也知道不能说实话:“我们是外乡人,来走亲戚的,明日便要走了。”

    说罢便低着头,跟着随随走出店外。

    桓明珪对着随随的背影欣赏了一会儿,方才走出店外,登上等候在店外的马车,吩咐亲随道:“阿翰跟着前面那两个女子。”

    阿翰一惊:“大王不是要去东宫赴宴吗?

    这会儿看天色都有未时了,一来一回怕是赶不上开筵。”

    桓明珪道:“赶不上便赶不上,难道还有人同我计较这个?”

    他往车厢上一靠,悠然地哼唱道:“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

    一出市坊,随随就察觉后面有人跟着,不用说,定是那登徒子豫章王了。

    她有一百种法子将他甩脱,然而不能叫人看出端倪,春条虽呆,那豫章王却不是个好糊弄的。

    随随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

    马车沿着朱雀门前的东西横街一路王西行,到得光德坊附近,一直靠着车壁小憩的随随忽然睁开眼睛,对春条道:“我们身上洒了这么多酒还未干,弄得这么狼狈,回去高嬷嬷一定又要啰嗦了。”

    春条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老嬷嬷近来不知怎的,脾气一日比一日坏,逮着他们主仆一点纰漏,就要罗嗦半日,对随随还有所顾忌,对她这婢女就没那么客气了,总是在廊下、庭中训斥,当着往来下人的面,着实丢人。

    春条想起老嬷嬷的声音,耳朵已开始嗡嗡作响:“对啊,她正愁没地方找茬呢,逮住了又得骂半天。”

    随随撩开车窗上的帘子往外一张望,若有所思道:“前头就是西市了,不如我们找家食肆吃点东西,再逛一逛,买两件衣裳换了,将酒衣包起来带回去,嬷嬷就不会发现了。”

    春条有些担忧:“回去晚了,她又得说嘴。”

    随随道:“是我要逛的,同你有什么干系。”

    春条一想也是,横竖他们也没说什么时候回去,晚归总比洒一身酒好。

    何况她还没去过西市呢!

    西市离常安坊近,不如东市繁华热闹,听说价钱却便宜。

    每回她家娘子都舍近求远去东市,她早就想着有机会也得去逛一逛。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桓明珪在后头远远跟着,正好奇那佳人幽居何处,谁知那辆青帷小马车行至西市坊门外,一个拐弯,径直进了市坊。

    阿翰打马上前,弯腰躬身在车窗外请示:“大王,那辆车进了西市,咱们还要继续跟么?”

    他也服了这些小娘子,刚逛完东市又去逛西市,真不知有多少东西要买,他们府上的王妃和郡主也是如此,成天逛不够。

    桓明珪想了想道:“继续跟着,看看他们去哪儿。”

    阿翰无可奈何,只能示意舆人继续跟着。

    青帷小车驶过西市的十字街,在七拐八弯的窄巷中绕了半天,最后停在一家卖胡饼糕点的食肆外。

    阿翰瞪大了眼睛,又吃?

    桓明珪令人将车停在路旁,也不下车,就坐在车里等。

    等了好半晌,也不见那一主一仆出来。

    阿翰望着天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大王,再不去东宫,可就太晚了。

    待那位娘子出来,还不知要去哪里逛,逛完再跟着她回家,这一来一回……”

    桓明珪苦笑了一下,遗憾道:“罢了,走吧。”

    虽说没人和他较真,但他也不能当真让太子他们久等。

    ……

    桓明珪到得东宫时已近薄暮,其他宾客果然都已到了。

    这是太子纳妃后初次设宴,到席的除了几个亲近的兄弟姊妹,便是一些年龄相仿的文人幕宾。

    因是便宴,筵席并未设在寝殿正堂,而是在后苑的疏香阁中。

    馆阁掩映在梅花林中,此时寒梅初绽,暗香袭人,雪白轻红浓赤各色梅花与天边晚霞交相辉映,绚烂如锦。

    夕阳尚未落山,馆中已点起了灯,连楼外的花树上都挂了许多剔透可爱的琉璃风灯,可以想见天黑后烛火煌煌,定然如天上的琉璃仙宫一般。

    微凉的晚风送来娇细的管弦声,渺远微弱,又不绝如缕,仿佛给梅林蒙上了一层蒙蒙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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