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别扭的心意-《彼时花开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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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非但不愧疚,反倒冷哼一声:“我瞧你睡得似乎十分好。”

    “白天清醒了一天,晚上自然该好好休息。”

    “那我呢?”他声音有些动怒,“我睡不着觉该找谁?”

    我简直莫名其妙:“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

    他突然压低语声,问:“你说,我该不该去找那个叫我睡不着觉的人?”

    我一听他愿意放过我,连忙应说:“自然。”只是这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只因下午时他明显心情不好,而那心情不好似乎是冲着我来的。正打算说些什么弥补时,便听他得逞一笑,俯身附在我耳边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还未等我理解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手掌已经牢牢握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强迫地罩上我的后脑勺,接着温热湿润的物体碰上我的唇,快速碾压之后又立刻离开,他得意地低声笑了起来,说:“这是子旦节的礼物。”

    他松开我,手指留恋地滑过我的唇瓣,说:“这下,我可以睡着了。”

    言毕长袖一拂,翩然离去。

    直到他关门进屋,我还愣在门口不能动弹,脑中混乱得像是塞进了一大团棉花。等稍稍清醒些后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嘴唇,那上面似乎还留着属于他的温热气味,叫我心神不定外加……异常愤怒。

    这个浑蛋,他刚才是什么意思?

    我将门重重一关,满脸怒气地走到床畔坐下,手掌止不住地发抖,不知是因为怒气,还是因为心底那股不知名的情绪。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轻薄于我,第一还可以理解成他高烧昏迷,不知自己做了什么。那这一次呢,方才他是清醒的吧?清醒之下还做出此等事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底有一个念头慢慢地浮现,莫非,莫非周卿言喜欢我?可这念头马上又被我拍了下去,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喜欢我!把我当成消遣逗弄的乐子还差不多。方才那个吻说不定只是他一时兴起的逗弄,为的就是看我自作多情后的丑态。

    这样想好之后我反倒松了口气,他要作弄就作弄去吧,不过是一个吻而已,又没有掉我一块肉,当作没发生过不就好了?

    总之他想整到我?想得倒美。

    我脱了衣裳钻入被窝,早已凉掉的被窝叫我生生打了个哆嗦,不仅没有困意,反倒越来越清醒,脑中也反复闪现方才的情形,一遍又一遍。

    该死,这下轮到我睡不着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夜,第二日起来时仍精神萎靡,吓得小葡立刻去厨房替我端了点补品。下午我在屋里等黄芙茵,她却没有出现,直到隔日下午才姗姗来迟,仔细一看,脸色比前几日更为苍白。

    她今日一身鹅黄色棉裙,腰间挂着周卿言送她的香囊,脸色苍白如弱柳之姿。

    我扶她坐了下来:“怎么,又不舒服了吗?”

    “不知道,大概又犯病了吧。”她轻咳了几声,虚弱地说,“前日回去后就觉得有些胸闷,夜里睡着总是不踏实,开了药吃还是这样。”

    “大夫怎么说的?”

    她浓密的睫毛轻颤,说:“御医只说我体寒虚弱,多吃些补品就好了。”

    我将热茶递到她手里:“喝点暖暖身子。”

    “嗯。”她乖巧地喝了几口,“师父,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

    我被她看得心里一虚,说:“说什么胡话!”

    “我是说真的。”她平静地说,“我能感觉到这次和以前不一样,特别虚弱,好像随时都会死掉。”

    我安慰地说:“别乱想,过几天就好了。”

    她低落地摇头:“其实我也想过,如果真死了,该有多好。”

    “命是你自己的,哪能这么说?”

    “可是你不知道,这样很痛苦。”她低头凝视着手里的杯子,轻声说,“我从出生起身体就不好,除了待在房里看书作画,根本不能去外面玩。每次听到皇姐说外面的事情,我就十分羡慕,可我这身子,一出去就会生病。长大后稍微好点了,但还是有很多事情不能做。曾经有太医说我活不过十六岁,虽然我现在已经十九了,但也可能随时就死掉。”

    她抬头望着我,清澈的眸子没有一丝杂质:“师父,除去皇姐,我以前从未喜欢过人,不为别的,就怕我离开的时候他们会伤心。”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红唇弯起,露出一抹恬静的笑容,“直到你和周公子出现。”

    我不觉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我们也喜欢你。”

    “不,你不懂。”她笑着摇了摇头,“我从小生在皇宫,身边除去毕恭毕敬的侍女没有他人,即使皇姐,搬出皇宫后也极少接触,是你们的出现才让我有了接触他人的机会,而且不用顾及自己的身份,只是单纯地做朋友。”

    她抱住我,将头靠在我的胸前,说:“我觉得很幸福。”

    此时被她这样倾诉和依赖,叫我心底倏然柔软了起来,可比之更为强烈的却是一股罪恶感。

    黄芙茵对我和周卿言这般交心,却不知我们只是利用她得到紫刹果而已。

    我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耻卑鄙。

    她像个孩童般用脑袋蹭了蹭,撒娇地问:“师父,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难过吗?”

    我忍着告诉她真相的冲动,说:“不准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她闷闷地说:“嗯。”接着便抱着我不再说话。

    直到她抱着我的双手松开,整个人往后摔时我才意识到,原来她不知何时已经昏了过去。我一把抱住她,推了推她的身子,试探地喊:“芙茵?”

    方才还与我倾诉撒娇的黄芙茵紧闭着眼睛,满脸苍白,毫无反应。

    我心底似乎被什么狠狠敲打了下,颤抖着再次叫了声:“芙茵。”

    她呼吸微弱,孱弱得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我稳了稳心神,故作镇定地找来了小葡,叫她先去通知黄茹芸,等黄茹芸来时周卿言也一并进了门,看到床上昏迷的黄芙茵时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冷淡地瞥了瞥,完全是事不关己。

    黄茹芸斥退了下人,坐在床边喊了喊黄芙茵,见她毫无反应后赞赏地看了眼周卿言,接着喂了黄芙茵一颗药丸,不久后她幽幽转醒,精神比方才好了许多,没说几句话就离开了华明府。

    黄茹芸自然也跟着黄芙茵一起离开,屋内只留下周卿言与我。

    我将所有的事情想了一遍,子旦节,香囊,精神不济,昏迷,药丸……

    “周卿言,”我看向他,沉声问,“那个香囊是黄茹芸让你送给黄芙茵的吧?”

    他挑眉,不置可否地一笑:“是又如何?”

    “那么你自然也知道那香囊有问题。”

    他眼波流转:“知道又如何?”

    “你……”我明明想指责他,却艰难地开不了口,“难道你都没有一点犹豫吗?”

    “犹豫什么?”

    “犹豫对一个如此爱慕和相信你的女子下手。”

    他轻笑一声:“妇人之仁。”

    “是吗?”我颓然一笑,我不是早就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吗?如我和黄茹芸所说那般,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他脸上笑容微浅,探出手背碰我的额头:“怎么了,不舒……”

    我反射性地拍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不要碰我。”

    他看着被甩开的手发愣,笑容缓缓褪下,俊脸一片阴沉:“沈花开,你竟然为了她向我动怒。”

    我毫不退缩地盯着他,问:“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可耻吗?”

    他嗤笑一声,黑眸冷冽:“可耻?”他一步步逼近我,直到将我逼到墙壁边,这才危险地眯眼,“为了离开这里,为了救你的性命,这就叫可耻?”

    我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但也顾不上许多,正色说:“可是我们离开这里的代价是黄芙茵的命。”

    他微微俯身,英挺的鼻尖几乎要触到我的脸:“用她的命来换你的命,你后悔了?”

    “是,我后悔了。”我眼睛眨都不眨,死死地盯着他,“我做不到像你那样心安理得地利用她,我做不到!”

    余下的话语却被他愤怒地吞进了肚里。

    他抱着我的手臂似蕴含了万千力量,紧得让我无从反抗。本该温柔的亲吻却像狂风暴雨,袭走了我所有的情绪和思想。他柔软的舌尖撬开我的牙齿,发狠地吸吮着我的唇瓣,狂暴肆虐地在我口中作乱,妄图将一切的一切都占为己有。他亲吻的力道是那样疼,疼得我无法不承认他的存在,疼得我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张陌生而激烈的脸庞。

    直到气喘吁吁,温热的气息弥漫。

    他微微离开我的唇瓣,长眸紧紧对上我的眼,阴狠却又霸道地说:“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只在乎你。”

    他的话像惊雷一样劈下,叫我瞬间呆住,久久不能回神。

    什么叫作……只在乎我?

    “周卿言,”我试图镇定地说出这句话,“不要再闹。”

    他却毫不犹豫地再次覆上我的唇瓣,纠缠一番后冷冷笑说:“你还认为我在闹你吗?”

    我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无法再多说一个字。伸手推开他的身子后深深吸了几口气,只是胸口的郁结,难以解开。

    他撩起我的长发,轻轻一扯,逼得我不得不看向他:“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冷静地看着他,将头发从他手里抽回:“没有。”

    “既然没有,又为什么不敢面对现实?”他语气咄咄逼人,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慵懒散漫,“承认我喜欢你,有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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