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贵妃裙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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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宫宫墙边,已来了不少马车,正依次通过,往光顺门方向去。一路上除了辘辘的车声,鲜少听到人声,也不知是因觉天还未亮,还是觉心中凄惶,众人说话时都刻意压低了声。

    出了光顺门,再依次经过昭庆门、建福门,最后往东行,便是丹凤门。

    丹凤门外,仍留在长安的部分皇室近亲、朝中重臣及其家眷已都等在此处。这一张张面孔与从前出席宫中宴会的十分相似,又不尽然相同——有的朝臣已先逃走了,有的不愿屈辱地离开,有的闲散宗室仗着姓李,又与睿王并无嫌隙,仍决议留在长安抑或搬至城郊庄园中暂避。

    众人皆在丹凤门外静候。

    不一会儿,到天已渐渐亮时,丹凤门终于敞开。

    李景烨乘着马车,在一身铠甲,全副武装的裴济骑着马陪同下行过御桥,逐渐靠近。

    众人精神恹恹的,机械地行礼。

    李景烨面色消沉,疲倦不已,从掀开的车帘里略一挥手,便示意启程。

    近千人的队伍在两万羽林卫军与一万多金吾卫的护送下,走上丹凤门街。

    这本是长安城中最宽最直的街道,足足有百米阔,往日一向行人络绎,热闹非凡,今日却杳无人迹,寂静一片。

    丽质掀起车帘,望着眼前与她半年前出宫时看到的截然相反的惨淡情形,只觉心中被深深震动。

    这就是战争之下的痛苦惨状——几个人之间的争权夺利,最后的沉痛都落在最普通的人身上。

    长安还未被战火波及,就已惨淡至此,那李景辉与安义康的军队所过之处,和北方边境上被突厥人肆虐过的地方,又会如何呢?

    她有些不敢想。

    正要将车帘放下,她的目光却忽然瞥见街道两边的坊墙内,仍聚集着不少还未离开,或是无处可去的普通百姓,正将愤恨的眼神望向街上逶迤的队伍。

    其中一个一身粗布麻衣,脸型容长的中年汉子的目光恰与她对上。

    那汉子先是一恍神,随即便忽然伸手指着她怒喝:“那女人生得这样美,定就是钟贵妃!就是因为她,天下才会这么大乱!”

    话音落下,坊墙内观望着的百姓纷纷朝这边看过来,一边目露憎恨,一边议论纷纷。

    原本毫无人声的街道上渐渐嘈杂起来,人群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有几个甚至捡起地上的石块朝马车掷来。

    咚的一声,马车被一块不小的石头砸中。

    丽质有些呆楞地望着周遭无数双充满憎恨与愤怒的眼睛,连车帘都忘了放下。

    咚,咚,石块砸中马车的声音接二连三地传来,百姓们似乎要将满腔无处发泄的愤恨通通用石块表达出来,原本还死气沉沉的人群慢慢沸腾起来。

    原本策马行在队伍前方的裴济听见声响,不由沉下脸,瞥一眼毫无动静的其他人,毫不犹豫地掉转马头,小跑至丽质的车边,替她挡住周遭充满恶意的视线。

    百姓们一见马车被人挡住,纷纷叫嚷起来:“这是何人?为何要阻我们?”

    走在边上的羽林卫侍卫冷声道:“此乃羽林卫的裴大将军。”

    “裴将军?是先前打退过突厥的那个裴将军?听说他的父亲裴相公如今也在与突厥作战!”

    “正是。”

    听了裴家的名号,众人这才暂时止了动作,只仍拿目光瞪着那辆马车。

    裴济侧目望向一旁的丽质,目中有担忧一闪而过。

    丽质却没看他,只放下车帘,重新坐回车中,默默出神。

    “小娘子,”春月满眼担忧,小心翼翼地拉拉她的袖口,“他们、他们都是胡说的,那些不讲道理的话,小娘子别记在心里……”

    丽质望着不住翻动的车帘,只觉方才那一双双眼睛仿佛还在眼前。好半晌,她才叹了口气,微笑道:“我没事,春月,你别太担心。”

    队伍行出长安后,便走上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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