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贵妃裙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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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抿唇沉默,耐心等着他替她将衣物穿戴整齐,才披着发坐到一旁,拿起春月送来的木梳,将头发绾成最简单的高髻。

    裴济拿过巾帕和自己的衣物,到一旁迅速洗漱。

    丽质一面往发间插金钗,一面饶有兴味地观察他。

    堂堂大长公主与宰相的儿子,这幅做派倒与那些常年混迹军营的普通军士别无二致。

    若没那一身不凡的样貌与仪表和不卑不亢又淡然自若的冷傲气质,任谁也想不到他出身如此显赫。

    实在是大魏贵族中的一个异类。

    裴济察觉到她的目光,不由转过头来:“怎么了?”

    丽质笑笑没说话,见屋里没有铜镜,便起身立到他面前,左右转了转,问:“好看吗?”

    裴济微笑:“好看。”

    她自然怎样都好看。

    丽质这才放下心来,上前替他调了调蹼头的方向。

    他捉住她的手在唇边轻吻,嗓音微哑:“我已让石泉悄悄去寻门路,替你办别的户籍了。”

    其实这事有些难。

    他虽是皇亲贵族,又身居高位,户籍这样的事本不在话下。难就难在他不能以自己的身份行事,得处处不留痕迹。而掌户籍的官员多是品级不高的士曹参军,其中一个便是她的叔父钟承平。

    可他不会与她说。

    “你耐心等着,很快会有消息的。”

    丽质含笑望着他,闻言点头:“好,我等着,你也不必着急。”

    二人静静对视,都没再说话。

    才是个户籍,便已有些艰难,往后要离开,又会有多难呢?

    他不知道,甚至都没有确切可行的办法。可他更没办法让自己袖手旁观,猛兽即将出笼,必须做些什么,才能缓解一日重似一日的欲念。

    不一会儿,春月又送了清粥点心来做早膳。

    二人第一次同桌而食,心中都有几分恍惚,吃得也比平日更慢了。

    然而片刻后,方才下去用食的春月又急匆匆推门进来:“小娘子,出,出事了!”

    裴济条件反射地霍然站起,丽质面色也沉下来,忙问:“怎么了?”

    春月将门带上,道:“方才,方才府中派人来寻四娘,说四娘昨日一夜未归,只以为是留宿在这里了,可寻了一圈,没寻到人,却把大娘惊醒了。大娘觉得怪异,便捉了那几个人过来问,这才知道——方才坊门一开,陛下便让人从宫里送了一、一颗头颅到公主府上……”

    她说着,脸色已有些泛白。

    丽质也面色不好,忍着心中的不适,疑惑问:“何人的头颅?公主的事,与四娘有什么干系?”

    春月咽了口唾沫,直摇头道:“那几人也说不清是谁的头颅,只知道公主见了,便提着刀不管不顾冲进咱们府上,将夫人他们都扣起来了,说、说定是他们见不得她好,才到陛下面前胡言,幸好被女官暂时劝住了……后来又见四娘不见了,这才到这儿来寻……大娘说,恐怕是那个扶桑僧人的脑袋……”

    丽质僵在榻上,一时只觉背后一阵寒意袭来,令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她自然想起了那一日兰英说的李令月与宣光的事。

    李景烨——他昨日才从她这里离开,看来面目和煦,没有太多异样,谁知转眼便杀了人,甚至还命人将头颅送到亲妹妹面前!

    她不知道李令月与宣光之间到底如何,可不论二人是否有感情,这样的举动也足令李令月惊骇愤怒了。

    她再次感受到他的可怕——竟对亲妹妹都如此不留情面!

    春月已嘤嘤哭了起来:“奴婢从前就听人说过,宣光大师心肠极好,不少扶桑来的学子都受过他的馈赠,曲江边的百姓也常常听他开坛讲法,从来不因贫富贵贱而有所不同……陛下他……”

    丽质抿着唇,一手紧捏着案角,整个人不住颤抖。

    裴济沉着脸,无声抚着她的后背。

    他亦震惊,只是见多了血肉尸首,比她更镇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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