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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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晏笑着打断她的顾虑:“人家都是要当爹当娘的人了。”

    语气里的歆羡和委屈不言而喻,明昭心一颤,那悬在眼眶边的泪,猝然落下。

    落在褚晏的虎口上。

    褚晏低头抹去那颗泪,这一回,竟是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得坦诚,笑得爽朗,笑完大声地哄:“不哭,下一个就是你我了。”

    繁星在夏夜的天空里闪烁,炊火升腾的农舍小院里,饭菜香、烤鱼香交涌在鼻端。

    荼白、雪青招呼着敛秋、拂冬,跟在百顺后头东边跑跑,西边忙忙。

    褚怿在一堆篝火前烤鱼,边上坐着的是在浓荫里喂鸭的褚晏和明昭。

    赵彭坐在饭桌前,目光越过褚怿那堆篝火,反复朝树下那对并肩而坐的人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按捺不住地对容央道:“你觉不觉得……”

    用眼神朝树下示意,压低声:“有点问题。”

    容央正捡着饭桌上的一碟点心吃,闻言看去一眼,淡淡道:“你才看出来有问题?”

    赵彭目定,夸张地张大嘴,用口型道:“真的啊?

    !”

    容央点点头,又朝刚刚注目的地方瞅去。

    屋檐底下,百顺蹲在地上杀着鱼,荼白站在旁边,啥也不干。

    就低着脑袋、翘着嘴角看,也不知是看那被杀的鱼,还是看那杀鱼的人。

    “你觉不觉得……”容央也用眼神给赵彭示意,压低声,“有点问题。”

    赵彭看去,这回换成了眉毛夸张地耸动起来。

    容央嫌弃道:“大丈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你这又是动嘴又是动眉的,是生怕旁人读不懂你的心思吗?”

    赵彭收住表情,闷声道:“难不成做个旁人读不懂的人,就格外高明了?”

    容央道:“总比被人一眼看透的好。”

    赵彭哼道:“自以为能一眼把人看透的,那才是鼠目寸光。”

    容央给他怼得蹙眉,赵彭忙打哈哈:“你我皆是高明人,来,吃糖吃糖。”

    夏夜的蝉藏在草丛里低唱,此起彼伏,烟火十足的农舍里传来开席的碰杯声,欢笑声。

    酒过三巡,百顺趁兴往篝火前一站,手舞足蹈地讲述起、演绎起那日北伐时的英武神勇。

    赵彭上前来拆台,一众女眷前仰后合,枝摇花摆。

    墙外垂柳下,两道人影静默而立,盈满星辉的河水流动在脚边。

    褚晏道:“容央什么时候生?”

    褚怿道:“还有两个月。”

    褚晏点点头,往欢声鼎沸的小院里看去一眼,继而望向夜幕笼罩、轮廓朦胧的青山,道:“大辽虽灭,外敌尤在,金人之患,更比辽人难以提防。

    三州那边是大鄞西北的屏障,也是侵入腹地的必破之口,必要时,一定要从严防范。”

    褚怿嗯一声。

    褚晏又道:“这些年老五老六守城也守出些门道了,保州、涿州交给他俩不成问题,但易州主城还是得有主帅坐镇,北伐时损失的兵马也得尽快补给回来。

    另外,我看褚恒近日的枪法颇有长进,虽然年纪还小些,但如果你三婶没意见,也可以带去北边历练历练了……”

    “还有褚蕙那丫头……”

    褚晏滔滔不竭,忽然间像极一个啰啰嗦嗦、喋喋不休的老父亲,褚怿垂着眼静默听着,知道这是嘱托的意思,也是卸任的意思,甚至是,告别的意思。

    那日官家在崇政殿里留下的棋局,原来真的不单单是赐婚的含义,褚怿终于理解帝王昨夜的那一怒了。

    褚晏讲完,河畔是冗长的沉默,映衬着墙内的欢笑声,霎时更显得局促。

    褚晏摸着下颔的胡茬,便欲再开口讲些什么,缓解些什么,褚怿淡然道:“明白了。”

    褚晏看他一眼,英气内敛的青年站在斑驳的月影里,朝他一笑:“喝杯满月酒再走吧。”

    他不提是谁走,但是褚晏听懂了。

    是他走,也是他走。

    “那容央……”想想褚怿回关城后,京城就剩下容央孤儿寡母,褚晏仍是有点惭愧。

    “我带他们一块过去。”

    褚怿不以为意,淡定而斩截。

    褚晏反而有点愕然。

    褚怿笑笑:“放不下的人,总是要带在身边的。”

    褚晏会意过来,也笑:“放不下的人,是该带在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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