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流-《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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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流

    五更时,    容央在潺潺雨声里醒来,先前的香汗已化作跗骨的冷,    黏腻地附在躯体上,    沁得人打颤。

    褚怿还沉睡在枕边,浓烈的酒气和残留的欢爱气息掺杂在一起,使他依然像散着腾腾的热气。

    容央摸上他胸膛,    来不及确认他的温度,    先碰到了他硌人的长疤。

    夜已经不黑了,但她不敢去看。

    小手攀上去,    容央抬头,    去拂开他散乱在脸庞上的一绺绺黑发,    他大概是头一回这样迷乱吧,    不着片缕,    长发披散。

    以往翻云覆雨时,    乱的人从来都只是她,可是今夜,他也终于丢盔弃甲。

    容央把他脸上的发拂干净,    屈指往下,    就着他薄唇抚摸,    抚过人中时,    碰到他青青的胡茬。

    “糙汉。”

    她低低骂他,    温柔抚摸他,这一身烈酒兼臭汗的男人,    她赤胆忠心、金刀铁马的驸马。

    雪青听闻传唤,    从外间把热水提进来,    容央擦洗后,屏退她,    拧干巾帕回床上去,给褚怿仔仔细细地擦。

    他身上酒味真重,汗气也是,掺在一起,闻起来真是呛人,也不知道刚刚自己是怎样受住的。

    容央腹诽,拨开他头发,擦过他鬓角,下颌,脖颈,擦至胸膛,手腕被他扣住。

    容央抬头,幽幽惨惨的帐幔里,他双眸微睁,不知是醉是醒。

    “臭了,擦一擦。”

    容央挣开他手,继续往下擦,褚怿似笑一声,声低低的,像他粗粝的指腹抚在她后腰上。

    容央垂着的脸庞微红起来,褚怿静静地看她,任她擦。

    片刻,容央拿开巾帕坐直。

    褚怿:“底下不擦了?”

    容央羞恼,瞪他一眼,把臭烘烘的巾帕丢去他脸上。

    褚怿拿开,往床外一扔,揽她入怀。

    窗外秋雨潇潇,交织成寂冷的网,褚怿把容央拥在怀里,在这张寂冷的网里取暖。

    耳畔雨声绵长,彼此呼吸也绵长,容央把脸从褚怿胸膛前抬起来,对上他静默的眼。

    “你会后悔和我大婚吗?”

    容央突然这样一问,褚怿唇轻扯,笑得冷峭,也不哄了,径自答:“蠢。”

    容央颦眉,“蹭”一下蹿起来咬他下巴。

    褚怿“呲”一声,偏开头,眼皮耷拉下来后,眼神更显无辜散漫。

    容央坚持:“会后悔吗?”

    褚怿闷声:“不。”

    又讲完:“不悔。”

    容央笑起来,认真:“那我就为你赴汤蹈火,像你,为大鄞一样。”

    帐中一寂,帐外秋雨也沉寂,褚怿黢黑的眼眸里终于有星火燎燎,燎过这黑夜,燎过这苦雨。

    容央伸指压在他被咬红的下巴上,倨傲:“不要太感动了。”

    褚怿盯着她,蓦地拿开她手腕欺身而上,容央哼都来不及哼,被他覆压。

    京中入秋后便多雨,下一场秋雨笼罩下来时,赵彭在帝姬府里的水榭赏景。

    一湖残荷凋零殆尽,泛黄的荷叶、耷拉的莲蓬在风雨里飘摇,赵彭道:“今日宫里又送赏赐过来了?”

    容央坐在石桌前点头,赵彭冷哂:“爹爹这些安抚人心的手段,是越来越像吕氏了。”

    金坡关一案结案后,官家又陆续处理了一批涉案的官员,重的有判处砍头流放,轻的大多就降职贬黜。

    世人都讲,官家还是明公正义的,还了褚家一个公道,给了这盛世一个说法,然而局中的谁人不知,那些身首异地、颠沛流离的,终究不过是帝王为保住范申而丢弃的废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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