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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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物

    暮色四合时分,    盛大的生辰宴开席,悬灯结彩的忠义侯府被必必剥剥的爆竹声笼罩,    继而又是喧阗金鼓齐声而奏,    满座高朋争相敬贺,欢声不绝。

    跟上回端午家宴不同,这次摘星阁内摆筵款待一众女眷,    由文老太君携寿星嘉仪帝姬做东,    前边的宴客厅则由褚怿撑场,负责同前来赴宴的男客应酬。

    阁前的小湖岸上搭建有高高的戏台,    唱赚、合生、杂办;爬杆、幻术、踏索……一样一样展尽花样,    轮番登场,    精彩得阁里喝彩声此起彼伏,    一众女眷目不转睛,    膝不移处。

    容央坐在席间,    灯辉映照的一张脸上兴致缺缺,眼虽然也是朝前面看的,但心思显然并不在那一场场表演上。

    不多时,    阁外有一列内侍打扮的人提灯行来,    文老太君眼尖,    忙吩咐人去把戏台上的表演叫停,    继而领着一众女眷起身准备——原是宫内给帝姬送的赏赐到了。

    官家给最疼爱的帝姬贺生辰,    那赏赐自然是叫人心驰神遥,目不暇接——头一拨翠羽明垱,    再一拨绸缎绫罗,    往后还有一大批夏鼎商彝、和璧隋珠……也不管平日里是不是能用上,    总之是极尽富贵,展尽尊荣。

    然而这一大批赏赐下来以后,    帝姬被变幻彩灯照着的脸依旧是淡淡的,甚至相较之前,越见得沉闷了。

    席间很快有人窃窃私语,议论起帝姬这郁郁寡欢的模样是为哪般来,褚苓天真直率,想着那一大堆的礼,歆羡道:“该不会是愁今夜收了这许多礼物,不知该如何搬回帝姬府去吧?”

    除开官家刚刚的赏赐外,阖府上下、府外亲友亦齐齐送了礼物上去,据刚刚搬礼的丫鬟小厮讲,闻汀小筑都快装不下了。

    褚琬白她一眼,冷峭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帝姬殿下,还缺人给她搬东西?

    照我说,八成是因为大哥现在还在前厅宴客,没能来给她献礼。”

    褚苓恍然,意外道:“说起来,好像是还没看到大哥给她送礼物呢。”

    褚怿是帝姬之驸马,他今日给帝姬送什么做生辰礼物,自然是万众瞩目的,众人此刻虽然面上不显,但内心多少都是在等着褚怿的大礼登场。

    褚琬因曾经私下议论容央,被其当场训斥过,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故相较他人,更关心送礼一事。

    前厅越是没动静,她便越安心,容央越是不高兴,她便越窃喜,只恨不能褚怿在前边喝个烂醉,彻底把送礼一事抛之脑后去。

    “大哥平日里对殿下那么好,不该现在还没来献礼的,是不是憋着什么大招,预备一会儿给她一个惊喜呢?”

    褚琬冷笑一声,鄙薄道:“这筵席眼看就要散了,还能憋什么大招?

    再说了,大哥是那种肯为送礼挖空心思的人吗?”

    褚苓哑然,想想褚怿素日里那直来直去的军汉作风,也感觉他摆弄惊喜的可能性不大,努努嘴,不再多问了。

    这时,有丫鬟上来传话,说是大街上人声鼎沸,赏花灯、猜灯谜的良辰已至,问各位女眷可要前去赏玩。

    褚苓心里偷笑,自知这摘星阁是不会再有什么羡煞人的惊喜了,对褚琬道:“走,叫上雁玉姐姐,我们去看花灯。”

    扭头朝主座,语调慢而长:“这里,没看头了。”

    宅邸东南角门外,一辆阔大的漆红马车稳稳地停在白墙下,百顺提着一盏六角灯笼候在车前,一看金柱大门被打开,立刻颔首行礼。

    灯光泄开,雪青、荼白簇拥着严妆盛服的容央走出来,百顺朗声道:“小的给殿下请安,恭祝殿下金桂生辉,萱草长春!”

    荼白道:“那是人家贺七十大寿的词儿。”

    百顺面红耳赤,忙赔着笑掌嘴,转身示意容央上车:“小的才疏学浅,请殿下恕罪,驸马爷在车内候着,好的词儿,由驸马爷给殿下说。”

    容央眼神冷淡,盯着马车看了一会儿,暂且按捺下心里的火气,踩上杌凳登车。

    百顺麻溜地把杌凳一收,请雪青、荼白二人去坐后面那一俩小车。

    这边,容央掀帘,定睛环视厢内。

    车壁两侧燃有暖雪灯,一盏盏清辉荧然,褚怿金刀大马地坐在窗边,膝前的小案上只放着一壶小酒、两碟糕点。

    容央视线再往别处放,一个个旮旯地搜寻过去,无果后,缓缓挪至褚怿身上。

    他今日穿的是右衽的交领窄袖玄袍,衣襟处用银丝绣着忍冬纹,平整地顺着脖颈压至腰侧,整个胸膛前全是平的,半点东西也藏不住的平。

    褚怿眼眸一深,勾唇:“看什么呢?”

    容央彻底拉下脸,漠然在另一侧窗边坐下。

    褚怿一下把人拉至怀里。

    “你!”

    容央撞在他胸膛上,浓烈的酒气冲入鼻中,前前后后的恼怒瞬间齐涌上来,“你放开!”

    褚怿慢声:“没来由的,生什么气?”

    容央气咻咻:“你明知故问!”

    褚怿一笑:“都收了一天的礼了,还没收到手软?”

    容央瞪他:“你别避重就轻,你欠我的,跟别人送多少没干系!”

    褚怿头低下来:“这才到哪儿,就知道我定会欠着你了?”

    他眼睫半垂,一双黑眸又深又亮,唇间呵出来的酒气就缭绕于彼此鼻端,容央脸颊生热,错开眼不去看他,板着脸:“那你倒是拿出来啊。”

    褚怿静静把人凝视着:“不急。”

    容央心道你是不急,可把我急一天了,忍耐道:“哼,缓兵之计,你就是拿不出来罢了。”

    褚怿并不中她的激将法,淡淡笑着,转头吩咐外面的百顺驾车,继而道:“就那么喜欢收礼?”

    辚辚车轮声起伏在耳畔,容央怼道:“俗人眼中见礼,雅人眼中见情。”

    “俗人”薄唇一扯,点点头:“是,受教了。”

    不多时,大街上喧嚣的声浪一波波卷来,马车已不能再往前行驶了,褚怿吩咐百顺把车交给后面的车夫,领雪青、荼白过来随行,五人主在前、仆在后,步行着没入人潮。

    七夕之夜,城中照例是张灯的,只是不如元宵那么盛大,山楼影灯只集中在御道两侧的主街,倒是勾栏瓦舍十分繁华,其中关扑的摊铺最是人头攒动,欢声如雷,褚怿一行还没走多久,就给层层人墙堵在关扑的摊前。

    所谓“关扑”,其实就是一种赌博,最常见的玩法是掷铜钱——把一枚或几枚铜钱掷入摊主摆放的瓦盆里,掷出背面的便算赢。

    赢吧,那自然要有所表示,故而大多摊主原本就是卖些小货物的,顾客如感觉原价购下货物吃亏,就可自掏腰包,拿铜钱在关扑上一搏,赢,就挑一个中意的货物走。

    大鄞律法明面上是禁赌的,像关扑这样的活动并不是时时都有,就只新春、元宵、七夕、冬至等重要的节日时公开开放,所谓“物以稀为贵”,这一开,那前来关顾者当然趋之若鹜。

    容央被堵在原地,进,进不成,退,退不了,心里又还惦记着褚怿是不是领自己去收生辰礼物的,一时急起来,便嚷嚷道:“这是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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