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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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

    晨风习习,    花瓣上的一颗露珠顺势跌落,容央在荼白的搀扶下往前行礼,    吕皇后松开剪彤,    急急上来阻拦:“你脚还肿着,快不必了。”

    容央坚持屈膝把礼施完,垂眸时,    目光略过吕皇后微隆的肚皮。

    吕皇后一只手搭在上面,    另一只手往前,也坚持着把人拉起。

    两人各自坚持完,    就近在窗边的楠木坐榻入座,    一溜内侍紧跟着把各式各样的礼品呈上,    吃的穿的,    玩的摆的,    目不暇接。

    容央道:“娘娘这是做什么?”

    吕皇后把那些赏赐看一眼,    无声叹罢,低声道:“我今日,是替慧妍来向你道歉的。”

    容央面色微变,    吕皇后示意底下内侍把赏赐放下,    蔼然地看向容央:“我虽不知此次慧妍具体错在何处,    但既让官家气成那个样子,    其所行之恶劣可想而知。

    你是齐姐姐留给官家的心头肉,    照顾妥你,是后宫每一位娘子的职责,    打小,    我就一再叮嘱慧妍,    务必要敬你重你,爱你护你。

    往日,    她都做得很好,你的生辰礼物,年年她都是亲手做;所有和你相关的场合,她也都争着露脸,抢着陪伴在你身边。

    那时,我只当她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谁知今日一看……”

    吕皇后黯然而止,恨铁不成钢道:“阳奉阴违,朽木难雕!”

    容央斜睨过去,吕皇后道:“作为一国帝姬,能为天下安危和亲大辽,本是义不容辞,留名千古的光荣之事,她却因一己私心,一再冲撞御前,横生祸事,同你相比,心胸格局不知相差多少。

    更令人失望的是,她因和亲生怨后,屡次对你不恭,上一回,甚至敢在长春殿对你大打出手。

    那次,要不是官家拦着,我非要狠狠把她揍上一顿。

    至于此次,也实是官家把人送得匆忙,又不准我回去探视,不然……就是绑,我也要把她绑到你跟前来磕头认错!”

    容央默默看着吕皇后,良久,道:“娘娘都不知道这一次的真相究竟如何,就这么断定,一定是慧妍的过错吗?”

    吕皇后一怔。

    容央道:“娘娘难道就不会怀疑,是我、或者是官家冤枉了她吗?”

    吕皇后明白过来,苦笑道:“我是她的母亲,是这天下最懂她的人,她品性如此,犯下什么出格的错,我都不惊奇了,你也不必再替她说情。”

    容央恍然,由衷道:“娘娘果然公正无私,如果我嬢嬢还在,哪怕是我犯错,估计她都还是要多少包庇着我的。”

    吕皇后眼角笑痕微凝。

    容央微笑:“谢娘娘今日过来探望,只是这两日我屋里全是药气,恐怕对娘娘腹中的龙嗣不好,就不留久了。”

    剪彤听说屋里有药气,当场就有点紧张,要上前来扶人,却被吕皇后一个眼神制止。

    “芙蕖园里的荷花开得正好,都是你最喜欢的品种,明日,我先叫人采些新鲜的来送你,等你脚好后,我们再一起去园中赏景,吃糕。”

    容央撑在嘴角的微笑立刻就笨重起来,生生把上扬的嘴角拉垮下去。

    吕皇后如同不见,笑着道来,在剪彤的伺候下往外而去。

    “谢谢娘娘这么多年的爱。”

    刚及帘外,身后一道诚恳的致谢传来,吕皇后颇为惊喜地回头。

    容央屈膝在半卷的竹帘后行着礼,眉眼不抬:“但需要娘娘爱的人不是我,是您的女儿。”

    送走皇后,荼白、雪青把人扶回坐榻上歇着,一个扇着凉,唏嘘道:“这吕皇后可真是够狠心的,女儿都被关在宫里面不知是何情形了,她居然还有心思来请我们殿下去赏荷花。

    还有这道歉,左一个不知情,右一个不清楚,这哪里是来道歉,分明是想把自己摘干净,再秀个温柔可怜的模样给官家看的罢了。”

    雪青低叹:“那有什么办法,她也不是头一回如此了,这次,只怕殿下这脚一日不好,她就还会再来。”

    荼白悚然。

    容央默不作声拨弄着净瓶里的鲜花,待两人停后,坐正。

    两人看过去。

    容央眼神烁亮:“收拾东西,回家。”

    日头渐高,马场上,赵彭金冠华服,策着一匹通身雪白的骏马飒飒奔来,半披在脑后的青丝和翩然广袖一起在空中恣意飘舞。

    “姐夫,我刚刚那一球,你看如何?”

    栏杆边,赵彭勒止骏马,意气风发。

    褚怿瞄一眼他头上微微松垮的金冠、鬓角打着结的头发丝、以及沾着泥的金丝如意纹广袖,再次建议:“殿下去换身行头吧。”

    赵彭坚持:“不可,这身装束是我昨夜精挑细选的。”

    又不是规定穿襕衫不能骑马,怎么偏要他去换,提一次就算了,还提,这真是……

    算了,估计只是他穿不惯,因而也看不大惯罢了。

    赵彭翻身下马,把哥舒棒交给钱小令,因道:“姐夫,其实这襕衫吧,日常穿起来还是很自在的,何况比起你这窄袖,更美观不止一二。

    姐姐素日里就常夸文人雅士们临风玉立,衣袂翩然,姐夫容姿出众,身形挺拔,如果也穿上一身襕衫,定会叫姐姐挪不开眼的。”

    褚怿眼皮本是耷着的,等他道完,撩起来,剑眉也缓缓往上一扬:“哦?”

    赵彭笑嘻嘻:“嗯。”

    褚怿扯唇,目光转动间,眸心一凝。

    招展的旌旗底下,一辆华贵的马车不知何时停在了场外,车窗半开,里面的人正朝自己望来。

    赵彭认出那马车里的主人是谁了,又惊又喜:“姐姐来了!”

    褚怿默然和车中人对视,不应。

    赵彭激动道:“定是来看我学得如何,姐夫,我先去了!”

    容央行动不便都还肯乘车而来,看重之意不言而喻,赵彭备受鼓舞,当下策马而去。

    褚怿抱着臂,慢步走至车窗前。

    奔腾的蹄声震荡在马场上,不时有队员传球的号令声传至耳边,容央静静看着窗外人,傲然道:“上来。”

    褚怿噙笑,眼往车厢里瞄一眼:“做什么?”

    这眼神和口吻都太坏,让容央立刻想起上次他在马车里做过的事情,小脸绯红起来,色厉内荏。

    褚怿不逗她了,偏头朝场上示意:“三殿下在打球,一起看看?”

    容央淡漠:“有什么好看的。”

    褚怿答:“临风策马,衣袂翩然,不好看?”

    容央抬眸。

    褚怿抱着臂倚车而立,目光从她脸上挪开,投往马场,容央顺着望过去,极快在人群里找到处处飞扬的赵彭来。

    容央颦眉:“跟个疯子一样……”

    明明褚怿打马球时是很飒的,怎么到赵彭那儿就成这样子了?

    容央一时还没能找出根源,面前突然有人靠近:“那怎样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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