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心-《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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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央懵然,顺着两人交触的地方看去,脸上顿时如水沸腾,险些冒起烟来。

    褚怿松开手,容央立刻转身钻回被衾里去,背对着他佯装无事发生。

    褚怿笑,双臂抱回胸前,调整气息压下旖念,继续入眠。

    不多时,身侧又一阵窸窣声。

    褚怿转头,果然对上一双晶亮的、丝毫睡意也无的眼。

    “你家里人为何连你的床帏之事都要管?”

    她突然来这么一句,愤愤不平、气势汹汹的样子。

    褚怿欲言又止。

    容央恼火:“眼下是监督床帏之事,那日后是不是连何时有孕,何时生产,乃至所生是男是女,总共会生几个她们都要来管?”

    褚怿:“……”

    容央一股脑轰炸完后,又后悔起来,论理说,上述一串的事的确是夫家要管的,不过她毕竟是一国帝姬,且有独立的帝姬府在外,应该可以有点自治权、隐私权吧?

    褚怿静静看着她,还是没有回应,容央在这沉默中感受到一股不安来,再次抱被坐起。

    褚怿唇深抿,跟着坐起来。

    帐幔里,两人四目交接,暗流涌动。

    “父亲只我一点血脉,奶奶的确盼子心切。”

    褚怿顿了顿,直言:“侯府缺子嗣,缺男人。”

    他坦然告知,平直的语调里听不出什么态度,反倒是容央怔了怔,想起今夜在席间所见——

    人头攒动、座无隙地的厅堂里,能为忠义侯府挣功名、传封荫的血脉,的确寥寥无几。

    可是……

    容央颦眉:“她们没生儿子吗?”

    褚怿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答:“生了。”

    容央便更费解府中缺男人一说:“那人都到哪儿去了?”

    褚怿敛容,静默答:“死了。”

    烛火昏暗的床幔里蓦然一片阒寂,仿佛一切声息都沉入了他那双平静的眼睛里,容央骇然垂落眼睫,一些被搁置的片段涌上心头。

    “庆义十一年冬,关南高阳一役,父亲命丧降将韩德晖刀下。

    庆义十二年开春,官家下令攻辽夺城,二叔身先士卒,就义于云中山。

    三叔领兵前往支援,穿越赤溪涧时,逢大雾,被埋伏四周的贼兵截杀。

    “平熙二年夏,居庸关告急,褚家军奉旨驰援,二叔长子在战中殉国,半年后的大捷中,又重伤去了一个。

    三叔共四个儿子,已从军的有两个,一人殁于前年的涿州之围,一人殁于今年的金坡关。

    四叔还没成家,亦无妾室,膝下至今一无所有。

    五叔六叔的儿子尚且年幼,最年长的就是今夜宴上的褚睿。

    “褚家有规矩,最晚弱冠、最早束发便须前往关城参军,我这一辈,在关城戍守的共六人,而今已故四人。

    四人之中,无一人年过弱冠,无一人成家,无一人有后。”

    长夜如封,褚怿平静道来,低哑的声音里裹挟着滔天的浪,一下一下地卷落在容央耳边。

    ——四人之中,无一人年过弱冠,无一人成家,无一人有后。

    那意思便是还不到二十岁,他的堂弟们就已殒命于疆场?

    心脏登时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容央几次如鲠在喉,最后心虚气弱,小声支吾:“那、那你倒是,还挺厉害的……”

    褚怿看过去,盯着那双颤抖不安的睫毛,扯唇一笑。

    容央更加尴尬,突然想起刚刚他说从军的年龄最早是束发,便岔开话题道:“可我听说,你参军时才十二岁的?”

    褚怿默了默:“嗯。”

    容央不解:“怎么会那么早?”

    十二岁,还远远不及束发。

    褚怿道:“想去看看,那地方究竟长什么样。”

    那让他父亲一去不回的地方,那把褚家男儿一个个埋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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