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划-《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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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令里承诺的“顷刻可回”的六万褚家军没有回。

    褚晏一再恳求的雄州、莫州、霸州等地援军没有到。

    七万人成三万,三万人成一万……

    第十天,最后一封军令抵达。

    只一字:撤。

    褚怿清楚地记得,四叔看完那一字军令后,抖着双手,绷着下颌,硬把那张浸满血水和风沙的纸团起来吃了。

    忠义侯府戍守边关六十余年,头一回,败得这样可怜,可笑,可悲。

    练兵场上呼喝声震耳,褚怿敛神,把袖中不觉攥紧的双拳松开,沉声:“你再去查冀州节度使梁桓生的履历,以及自去年入冬以来,他和范申有无暗中来往。”

    李业思闻言一惊,越想越难以置信:“将军难道怀疑……”

    戛然而止,到底不敢往下说完。

    范申新官上任三把火,想借裁军、收权等事大刀阔斧推行新政,或有意或无意地误导官家错下军令,尚且可以理解成专攻有异、政见偏差,可如果此人在大战前私通梁桓生,岂不就意味着褚家军金坡关一难,很有可能系这二人暗中推波助澜?

    李业思毛骨悚然。

    “查出来不就知道了。”

    褚怿眸冷如刀,语毕,大步往练兵场内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一个时辰前的帝姬府内,雪青带着俩小丫鬟追在树木山石间,形色张皇地朝前呼唤。

    前边容央充耳不闻,脚下生风,满脑子全是刚刚那男人亮而深的一双眼。

    一双雪亮的、隐约透着戏谑的眼。

    ——求,娶?

    ——难不成你在垂拱殿外跪一早上就只是为了请命回北方?

    !

    哗然雨声闯入耳畔,崇政殿外,他低沉的声音比雨声更坚决、清晰。

    ——褚某也有私心。

    ——我知道将军的私心。

    所以那私心其实并不是……

    急促的叫唤声砸在耳后,容央脸上爆红,近乎于逃地回到院中,刚一踏进主屋,只感觉处处是障碍,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

    镜台前,那男人在那里激烈地吻过她。

    坐踏上,那男人衣衫不整地躺过。

    床帐中,床帐中……他们差一点点就巫山云雨,颠鸾倒凤。

    容央呆呆地站在屋内,刹那间如火煎,如冰覆,无地自厝。

    雪青自后追来:“殿下,这是怎么了?

    !”

    容央深深吸气,平复后道:“我收藏的那些画,可都带来了?”

    雪青忙道:“殿下素日里喜欢的东西,昨日都放在嫁妆里,一并带过来了。”

    容央一指墙壁:“换掉。”

    雪青点头,又跟着往内室走。

    一座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隔断里外,外边是镜台,里面是坐踏,再往里,便是那红纱帐层层叠叠的三屏风床……

    容央一一指过去:“换掉,换掉……全部换掉!”

    雪青战战兢兢,迭声应是,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盛怒中醒过神来,容央突然转头瞪向她:“当初是你说他对我有意的?”

    雪青一震。

    容央一个“换掉”挤在牙关,费尽力气方吞咽回去,把人冷冷怒视片刻后,拂衣往外。

    雪青大惊失色,便要去跟,容央蓦然踅身,一张小脸铁青,吓得雪青险些跪下。

    容央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卡在胸口,森然道:“我、饿、了。”

    雪青立刻垂首:“是,这就给殿下传膳!”

    雪青吩咐下人把午膳摆在主院唯一幸存的西厢房。

    大小丫鬟、小厮还在外边忙来忙去,一会儿搬桌椅板凳,一会儿抬妆奁木箱,间或还有管家亲自带人进来修整树下的花圃……容央坐在八仙桌前,耷拉着眼皮看下人布菜。

    雪青候立边上,一颗心七上八下,还在研究殿下无缘无故发火的原因。

    正想到先前水榭那一截,上菜的丫鬟垂首退下,容央拾箸,轻飘飘道:“那男人呢?”

    这“男人”指的自然就是驸马爷褚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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