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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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桐树倏然一震,那声音更近了,是一场夜雨。

    褚怿平躺在榻上,脑后就枕着一截胳膊,另一只手搭在眉骨上,遮着那些红得撩人、恼人的光。

    床上反反复复的辗转声终于消停,那根撩在他心上的羽翅随之撤退,褚怿深吸一气,开始尝试入眠。

    今夜喝得太多,先前没觉着什么,此刻脑仁却开始胀痛,兼以身上那股始终散不去的热,实在磨人。

    耐着性子睡了一会儿,耳畔又传来细微动静,有点像掀被褥,继而,是一双小脚踩在地衣上……

    褚怿眼皮微动。

    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在身边停下。

    褚怿把手拿下来,睁眼。

    昏红烛光影影绰绰,中衣胜雪的小美人抱着一叠大大的喜被,见自己醒来,一时睁大了那双晶亮的眼。

    褚怿:“?”

    眼前一黑,褚怿伸手把砸来的喜被抱住,再抬眼时,那小小的人儿已落荒而逃,“嗖”一下钻回了床上去。

    褚怿盯着那一小坨凸起:“……”

    大婚次日晨,要给侯府老太君敬茶。

    卯时三刻,沐浴后的嘉仪帝姬坐在镜台前由荼白、雪青梳妆绾发,视线无意间落在那一对金镶珠耳环上。

    耳鬓迅速一热。

    昨夜褚怿给她摘耳环的情形历历在目,后面的那些旖旎激烈亦烙印一样地烙在心间,越想越叫人神慌意乱。

    所幸人刚从热水里出来,脸上绯红也并不惹人奇怪,容央赶紧借口把婚礼首饰收回妆奁里妥善保管,眼不见心不烦。

    早晨醒来时,那男人已不在屋中,倒是那叠喜被又规规矩矩地躺回了床内侧。

    据守夜的荼白说,褚怿下半夜就往书斋方向去了,去时身上酒气还很重,精神瞧着也不像很足。

    侯府的小厮百顺也是候在外边的,当场就有些懵,本能以为一对新人闹了矛盾,可看屋里又无甚动静,且褚怿边走边吩咐他“备水”,这方把一颗悬着的心缓缓放回肚里。

    等走至书斋院外,那颗心方又腾一下悬起来:洞房之夜跑来书斋命人备水是为哪般?

    和百顺的起落相反,荼白、雪青今晨进屋伺候时,往床上一拾掇,就取来了那方染了血的事帕交给侯府派来的喜婆,各自胸口心一定。

    又一看殿下雪白的脖颈处竟有那样嚣张的痕迹,更是安心落意。

    等双眼惺忪的殿下懒洋洋要往净室走的一瞬,才后知后觉既然圆了房,怎么昨夜主屋里半点叫水的动静也没有,反是那位驸马爷风风火火地要水去书斋?

    毕竟事后不洗漱,怎么想也不像平日里动辄就沐浴,一沐浴就动辄两三时辰的嘉仪帝姬……

    两人登时又百思不解,相顾茫然。

    总归这事奇奇怪怪,疑点重重,似真似假,叫人越想越头大。

    一支花钿式金簪插入云鬓,勾扯发丝,疼得容央“呲”一声,荼白大惊回神,忙不迭跪下请罪。

    容央揉揉头皮,斜眼看去。

    这人一双手素来是最巧的,怎么今日竟犯起这样蠢的错来?

    “你想什么呢?”

    荼白正要答,撞上雪青使来的眼神,忙把那蹿到嘴边的疑惑吞回去:“昨晚……守一夜,有点儿困,殿下别恼,是奴婢太不中用了。”

    容央无奈,挥手让她起来,盯回镜中自己的脸,重又陷入沉思。

    和荼白、雪青一样,此刻的嘉仪帝姬也在为同一桩事烦恼。

    不过嘉仪帝姬所苦恼的细节只有一处——便是那方莫名其妙带了血的事帕。

    承蒙那日在玉芙殿里李女官讲得生动又仔细,嘉仪帝姬很明白那一方事帕究竟用作何用,也很明白要如何方能使其染上该有的痕迹。

    只是昨夜两人分明一定程度上清清白白,今日的事帕如何能“功成身退”?

    唯一讲得通的可能便是,那男人趁她睡熟时自个弄的。

    想想平日里那狷狂又冷淡的男人竟然背着众人,偷偷摸摸地在一方事帕上动手脚,容央噗嗤一笑。

    笑完突然感觉两道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脸上,忙又抿唇,正色催:“快些,时辰该到了。”

    刚催完,一小丫鬟入内禀报,称是驸马爷在外等候了。

    容央挑眉,心道倒是快,等雪青最后替自己把妆容检查完后,起身,迤迤然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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