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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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上,圆领衣襟处暗纹内敛,一截脖颈颀长,遁在暗影里的喉结突起。

    再往上,是线条冷硬的下颌,抿成一线的薄唇,以及……

    容央一愕。

    夜光流溢,男人双肘抵着栏杆,一双沉幽幽、冷冰冰的眼盯下来,分明已有几分醉意,目光却依旧锐亮逼人,犹如蛰伏于黑夜里的猎鹰。

    容央竟有不敢迫视之感。

    还是雪青离得稍远,率先回神:“大胆!见到嘉仪帝姬,还不行礼?”

    夜风至,撩动檐边灯笼,如雨流光下,男人散漫垂眸,敛去一半肃杀冷气,继而闲闲站直。

    高如山屹。

    “忠义侯府褚怿,见过帝姬。”

    声沉,音稳,既有金戈之气,又显漫不经心。

    而更呛人的,则是酒气。

    容央掩鼻后退一步,心头火气更盛,便欲发作,定睛看时,却见橘黄灯光里,男人深邃五官清晰如刻,英朗轮廓精致如雕,一时不由怔住。

    汴京……竟有这样相貌标致的郎君?

    怎么这一年来从没人跟她举荐过?

    神飞天外刹那,荼白送来一句嘲弄:“原来是褚家的人……”

    及时召回嘉仪帝姬的魂魄。

    忠义侯府,褚家的人,哦,便是那丢盔弃甲,灰溜溜奉命回京的边关败将了。

    容央醒神,腹诽此人无能至此,这一身气质,倒还格外嚣张,又想起下午在桥下被他取笑的事,心中更感不快。

    审视片刻后,容央冷然开口:“将军今日,可曾听到什么?”

    是问刚刚门外,也是问先前桥下。

    褚怿对上那故作威严的眼神,声音平直:“不曾。”

    哼,倒是识相。

    容央挑眉,心里忖度顷刻,视线又一次从他脸上略过。

    心里的不快并没有完全消散,但不知为何,在他不声不言的注视下,她竟有种无处发作、无法发作的局促感。

    甚至,脸颊、耳根都快要烫起来了。

    见鬼!

    定是这酒气实在太呛人,太令人窒息的缘故。

    容央如此断定,扬颔道:“如此甚好。”

    扔完这一句,便领上人扬长而去,去时,纤纤玉手仍抵在鼻端。

    夜风徘徊廊里,一地光痕纷乱,褚怿盯着那傲然的背影,唇微扯,靠回栏杆。

    殿里欢声不衰,远处游人哄闹,前去吩咐御厨加餐的小内侍急匆匆赶回……褚怿闭着眼靠在原处,扬起脖子,吹着这浸满了欢声笑语的风。

    眼皮上时有不知从而来的光斑掠过,或稳稳静静,或跌跌撞撞。

    耳畔也是,倏而如沉烽静柝,冷冷清清;倏而如穿云裂石,撼天震地。

    周遭酒气忽重一分。

    褚怿掀眼。

    廊柱边,双颊微红的殿前司诸直都虞侯谢京往他肩上一拍,笑弯腰道:“你是属鹰的吧,警惕性这么强?”

    褚怿盯着他,笑而不语。

    谢京靠在柱上,扬眉:“酒还没散完?”

    又拿下巴指指殿内:“都在嚷着寻你了。”

    褚怿转身,改为面朝廊外而站,一只胳膊搭在栏杆上,语气懒散:“没。”

    谢京知他烦郁,“啧”一声,凑近道:“那姓孙的就是个嘴欠的蠢货,你又何必理他。”

    褚怿凝望廊外夜景,想起先前殿里的不愉快,探手往衣襟里一掏,谢京盯过去:“什么东西?”

    褚怿把纸包里的东西咬走一块,剩余的丢给他,谢京接过来,打开一看,啼笑皆非:“不是吧,褚悦卿,都这么大了你居然还没戒掉这东西?”

    褚怿叼着一块饴糖,没应。

    谢京捏着那包糖忍笑:“十五岁领兵破阵,十八岁三立奇功,如今名震疆场的定远将军,居然还没能戒掉小时候一哭就要吃糖的习惯,这要是传出去,恐怕连鬼都不信吧?”

    褚怿一边腮帮鼓起,糖已在嘴里,闻言答:“你可试试。”

    谢京识趣道:“不敢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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