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悍将》


    第(2/3)页

    酱汁浇淋的鱼肚里,一小卷尺素半隐半现,容央用双箸把尺素夹出来。

    雪青掏出丝巾包着接过,打开后,呈给容央。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脸上瞬间一热,心脏紧跟着急跃,容央抿紧唇,再次朝窗外看去。

    余晖西斜,水光潋滟,他意态闲闲地站在那儿,笑意分明很浅,却又直逼眼底,把一双细长的吊梢眼衬得风华流转。

    只是那下半截还是粗制滥造,扁塌鼻,短人中,嘴唇大而瘪,衬着并不算白皙光滑的皮肤,平心而论,很有几分癞ha蟆的神韵。

    依旧难看,可那气度也依旧萧肃,矜贵。

    于是容央心底出现了一个意象——一只高贵的癞ha蟆。

    “无事献殷勤。”

    容央唇语,故作不豫。

    王忱也唇语,只一字:是。

    容央绷着小脸,“啪”一声把竹帘拉下,故意不再看他,也不再给他看她。

    雪青低低询问:“殿下,这尺素……”

    容央纤睫微垂,倨傲地道:“收下吧。”

    画舫复行,与对面那艘相错而过。

    雪青把那盘吃过的糖醋鲤鱼收回食盒,刚一走出船舱,守在外边的荼白立刻凑上来:“怎么样,殿下是不是乐坏了?”

    雪青扭头示意荼白噤声,走开两步把食盒塞回她手里,方道:“殿下金枝玉叶,不过区区一盘鱼,何至于就乐坏了?”

    荼白瞪眼:“能一样嘛?

    ‘鱼传尺素’……这可不是一道热乎乎的菜,而是一份热乎乎的情!”

    雪青蹙眉:“人品如何暂且未定,如是个表里不一的,这情便是再热乎,殿下也不屑一顾。”

    荼白明白过来,压低声:“你还在怀疑王公子和那表妹有私情?

    殿下先前不都说了,只是些闲言碎语么?”

    雪青道:“三殿下也说了,无风不起浪。”

    荼白黑溜溜的眼珠微转,道:“可这王公子毕竟是大理寺卿王大人的嫡长子,家教严明,人也聪明,既然有意尚主,又怎还会私通表妹?

    如果东窗事发,岂不是……”

    “你怎知他有意尚主?”

    雪青反诘,把荼白彻底问住。

    雪青眼睛明亮:“他是对殿下很好,也的确屡献殷勤,可这三个月来,他也没有直言向殿下表示过,他有意尚主啊。”

    荼白张嘴,怔怔转头,那艘画舫飘荡在滺湙金波里,也不知是朝什么方向,风一般地去了。

    入夜,华灯初上,金明池内一派火树银花。

    人声鼎沸的宝津楼正觥筹交错,各层各殿里急竹繁丝,载歌载舞。

    偏殿一盏宫灯下,容央默然静坐,看着殿中翩跹的舞影走神。

    御宴刚开始不久,小案上只摆了些春藕、缠梨等时兴水果,并无一样合她口味。

    反是先前在船上尝的那两口糖醋鲤鱼还隐约留香齿间,不腻,不绝。

    容央回味着,眼前不禁浮现出王忱的模样,许是灯火映照的缘故,他那张没滋没味的脸突然变得深刻隽永,越想越顺眼起来了。

    正舒欣,耳畔传来一道温软声音:“嘉仪,在笑什么呢?”

    容央一震,忙把那无意间的笑收起,循声看去。

    主座上,峨冠道服的吕贵妃眉目含笑,薄施粉黛的脸在光影里愈显温柔脱俗。

    “我瞧你案上的水果动也不动,想是不合口味,这儿有一盘你素日爱吃的芙蓉糕,且尝尝看。”

    当下一名小宫女捧着那盘芙蓉糕呈上来,容央按捺心底抵触,起身行礼:“谢吕娘子美意。”

    吕贵妃微微含笑的声音更沁人心脾:“快坐,不必多礼。”

    容央坐下,这时对面一名命妇给吕贵妃敬酒,吕贵妃赧然一笑,拈袖执起案上杯盏,笑称身体不适,以茶代酒,又一番谦和的歉辞。

    一言一行,皆像极了昔日的先皇后齐氏。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