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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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滕神色淡,声音也淡:“不了。”

    纪澜叹了口气:“岑鸢那孩子再温顺,到底她也是个女人,那个孩子在你们之间,时间长了,总会变成一个疙瘩。”

    “如果你今天找我是为了说这件事。”

    他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把西装第二颗纽扣系上,“那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纪澜叫住他:“这么久了,你还在耿耿于怀?”

    离开的脚步顿住,但也只那一瞬,商滕没有再给任何回应,开门离开。

    手里的佛珠紧紧攥在掌心,纪澜看着窗外厚重的夜色。

    这么多年了,她不是没有后悔过。

    可豪门本就残酷,优胜劣汰。

    更何况,他们姓商。

    她也只能靠吃斋念佛,来缓解一下自己心里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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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院手续,是赵嫣然来帮她办的。

    岑鸢思来想去,能告诉的,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了。

    赵嫣然拿着检查结果的那一刻,手抖的厉害,她反复的去揉眼睛,可能是自己看错了,或者是出现幻觉了也不一定。

    可无论她怎么揉,眼睛都揉红了,那几个字都没有任何改变。

    血友症。

    她当然知道是什么病。

    岑鸢的脸色仿佛大病初愈一般,仍旧是憔悴的。

    她轻笑着安抚赵嫣然的情绪:“医生说我这个是轻症,没什么大问题的,只要尽量不要自己受伤流血,和正常人就没有太大的区别。”

    赵嫣然抱着她,一直在哭:“怎么可能没问题!”

    因为得知她生病,连抱她时的力气都变小了许多,生怕一不小心就弄伤了她。

    她这个反应,让岑鸢无奈轻笑。

    真把她当一个瓷娃娃了。

    所以,这就是她为什么不敢告诉他们的原因。

    从医院离开后,赵嫣然开车送她回去。

    路上突然问起:“商滕知道了吗?”

    岑鸢陷入沉默,腿上盖着薄毯,她把视线移向车窗外。

    “他还不知道。”

    就在刚才,她是打算告诉他的。

    可是他没有给她说出口的机会。

    今天这件事,的确是她的错。

    明明答应过他,今天去领证的,却放了他鸽子。

    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都是她失约了。

    赵嫣然其实不太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

    岑鸢很少讲起,她也没有窥探别人秘密的爱好。

    唯一知道的,大概就是,岑鸢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在偷偷喜欢商滕了。

    至少在高中时期,她从未表现出太明显。

    对他的好,也只在暗处,没让任何知道,包括商滕。

    想劝她的,但想了想,赵嫣然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很多事情,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

    更何况,岑鸢并不是那种,因为别人的只言片语,就随意更改想法的人。

    她比所有人想的还要倔,还要决绝。

    车停在楼下,里面是暗的,没开灯。

    幼儿园有活动,何婶带着陈甜甜去参加了,明天下午才回来。

    看样子,商滕应该也不在家。

    赵嫣然不放心留岑鸢一个人在家,说要陪她。

    岑鸢笑笑,婉拒了:“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可以。”

    赵嫣然看着,欲言又止。

    哪怕心里再担心,最后也只能点头。

    岑鸢洗了个澡,把身上的血腥味冲洗干净。

    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她还是毫无睡意,索性从床上起来,去了三楼的工作室。

    苏亦真的晚礼服,就差最后的领口了。

    她今天去布料行,就是为了去拿这部分的布料。

    看来只能等明天再去了。

    她坐着坐着,就开始发起了呆。

    不知道应该干嘛。

    胳膊上的伤有点疼,心里也有点难受。

    还有两天就是纪丞的忌日了。

    他离开了十年,唯一留下的,只有那张合影。

    岑鸢觉得,可能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

    她拿出笔,在纸上画下他的模样。

    是他的眼睛。

    还有眼角下方那粒褐色的痣。

    她从来不恨商滕,甚至于,她感谢他。

    这么多年,她能记得这么清楚,其实也多亏了商滕。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就好像这么多年,总有人劝她,干脆离开吧,离开商滕。

    既然他不爱她,既然他要养白月光的女儿。

    但岑鸢每次都只是笑笑,并不言语。

    这些她都无所谓的。

    她只想留在商滕身边,能看见他,看见这双她日思夜想的眼睛,她就知足了。

    她从来不去要求商滕给她什么,因为她想要的,商滕已经给了。

    她把笔盖合上,将那幅画夹在书中,一起带走。

    客厅里的电视,放着午夜剧场。

    一部很老的片子。

    岑鸢没开灯,安安静静的看着。

    夜色,更静。

    商滕开门进来,客厅灯没开,只有电视里微弱的光亮。

    岑鸢坐着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已经睡着了。

    开门的手停下,映着夜色的眼底,是晦暗的黑。

    他将视线移开,径直上楼。

    轻微的声响,将夜的平静给打破。

    是风吹开窗户,桌上的书页也被吹的翻动。

    一张纸,飘到了他脚边。

    商滕停顿了很久,然后弯腰捡起来。

    纸上画的,是一双眼睛,那粒泪痣,很明显。

    眼底晦暗的黑,变成诡谲的海面,仍旧是平静的,但随便一缕微风都能掀起巨浪。

    他面无表情,将那幅画撕碎。

    然后进了洗手间,把那些碎片扔进马桶里,冲走。

    他去洗手,反反复复的洗了很多遍,掌心都泛红了,还在不停的洗。

    仿佛要将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一切,都彻底清除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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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自己居然看电视都能看睡着。

    岑鸢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两点了。

    她把薄毯拿开,从沙发上起身。

    电视没关,已经从电影变成了综艺重播。

    她看到桌上的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里面的画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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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生物钟习惯了早起,哪怕两点才睡,第二天仍旧八点起床。

    她给周悠然打了个电话,明天就要回去了,她想着带点这边的特产回去。

    顺便问她还需要些什么。

    周悠然说什么都不用带:“这边啊,什么都有,你东西拿多了,路上也不方便。”

    岑鸢说方便的,到时候直接在机场拦个的士。

    周悠然:“真的不用带,大城市里的东西我也用不惯。”

    见她坚持,岑鸢也只好顺从。

    周悠然似乎有心事,这通电话里,有好几次的欲言又止。

    岑鸢还沉浸在即将回家的喜悦中,并没有察觉出来。

    她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旁,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和她讲。

    “这次回去以后,我就在家里多住一段日子,陪你跨年。”

    岑鸢前几天去商场给周悠然买了点冬装,又给她织了件毛衣。

    东西太多了,她专门用一个箱子给她装的。

    似乎是因为终于能回家了,岑鸢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话也更多了。

    “我最近厨艺长进了不少,和家里的阿姨学了几道寻城的本地菜,回去以后可以做给你尝尝,不过你可能吃不习惯,其实我刚来的那会也吃不习惯,但是时间久了,也慢慢的喜欢上了。”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夹杂着淡淡笑意,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难得的轻松氛围。

    周悠然握着电话线,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开口道:“窈窈前几天打电话回来了。”

    岑鸢忽地顿住,大概能猜到她的后半句。

    果然。

    周悠然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但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一个字都不说呢。”

    岑鸢无力的扯了扯嘴角,想用轻松的笑容来让她安心。

    她手上拿着刚从衣柜里取下来的外套,面前是化妆镜。

    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笑容勉强。

    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垂放下手,慢慢的敛去了脸上的笑。

    声音轻:“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您的。”

    周悠然问她:“都结婚两年了,还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岑鸢不敢告诉她,是因为怕她担心。

    周悠然的身体本来就不好。

    早些年,岑鸢的养父嗜酒,后来出了意外,从工地上摔了下来。

    岑鸢可以说是周悠然独自抚养长大的。

    她真的过的很苦,所以岑鸢不希望她到了晚年,还得为自己的事劳心劳神。

    “窈窈说,你们不光没领证,他还把自己初恋的女儿带回去,让你帮忙养?”

    没想到江窈连这个都说了。

    岑鸢说:“我不介意的。”

    直到刚才,还对这些事保持怀疑态度的周悠然,这下是彻底确信了。

    一想到岑鸢在寻城被人这样欺负,她就气的身子颤抖,眼底泛红:“怎么能这样,再有钱也不能这么侮辱人。”

    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哭腔,岑鸢连忙安慰她:“真的没事,他对我很好,从来没有欺负过我。”

    周悠然情绪激动:“都这样了,还叫对你好。窈窈说,他宁愿养自己初恋的女儿,都不愿意和你生!既然心里有别人,为什么还要和你结婚呢!”

    她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不然容易喘不上来气。

    岑鸢让她先别想这件事,深呼吸。

    周悠然怎么可能不去想。

    昨天江窈和她讲了以后,她急得一晚上没睡着。

    “我现在就去寻城,我接你回来,那个破地方我们不待了!”

    周悠然是个温吞性子,自岑鸢有记忆起,她便从未与人争论过。

    待人处事,总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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