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在你眉梢点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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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夜本是无光的,可他身上仿佛笼聚了一天一地的月色,每走一步,似乎都能搅动四野流动的风声。

    程昶到了近前,目光落在阿久身上,吩咐跟在身旁的太医:“去看看。”

    太医领命,连忙提着医箱为阿久诊治去了。

    此前阿久虽然甩开了程昶安排来跟着她的人,但除了阿久外,程昶也派人跟紧了方芙兰。

    所以方芙兰追着阿久一离开侯府,他就接到消息了。

    程昶早猜到兵部布防图丢失与阿久有关,而陵王之所以盯得这么牢,恐怕这里头大有玄机。

    今夜陵王不惜兴师动众也要擒获阿久几人,想必一定会动兵戈,因此程昶来前,非但找卫玠借了皇城司的禁卫,还去太医院提了太医,传了刑部尚书。

    云浠广西房的两百兵马本不足以与在场的巡查司抗衡,但加上程昶带来的近千皇城司禁卫,便不必惧了。

    程昶看了一旁的校尉罗伏一眼,罗伏会意,抬手命皇城司的禁卫将巡查司团团围住,硬生生逼开一条道来让云浠几人离开。

    曹源见状,上前一拦:“世子殿下这是何意?殿下难道不知,您身后这几人,宣威将军、秦护卫、宁侍卫,正是日前偷盗兵部布防图的盗匪吗?”

    程昶凉凉道:“他们做了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巡查司负责巡视金陵,这几人非但犯下大案,还打伤了卑职手下人马,就该由卑职带人擒获。而皇城司是守卫绥宫的禁卫,负责的是皇城安危,何故要阻卑职的人?”

    程昶听了这话,看了陵王一眼。

    他的想法与云浠一样,布防图既为云洛所盗,动手是下下策。

    眼下要带人平安离开,第一步,是要暂时为他们脱罪。

    “堂兄称宣威将军是盗匪,可有证据?”程昶问。

    “自然有。”陵王道,“刑部已找到了线索。”

    “找到了吗?”程昶问,又一笑,“正好,我把人带来了。”

    他话音一落,罗伏便把战战兢兢立在人群后方的刑部尚书刘常请了过来。

    这位刘尚书与大理寺卿计伦一个德行,都是骑墙派的。

    眼下三司之权被程昶握在手中,他们摄于三公子之威,面上听他之命,奈何程昶并非正统,偶尔公事公办地给中书陵王那边露个风,透个底,也是有的。

    正譬如布防图失窃的案子,田泽行事再隐秘,奈何只是一介小小推官,他查到哪一步,找到什么线索,案宗上虽可以用春秋笔法含糊过去,但刑部尚书这样的老明精一看,胸中自然有数。

    刘常万万没想到他日前与陵王透露的一句“已有证据,大概快要找到贼人了”会惹祸上身,竟然令三公子半夜拍门把他叫醒,提到这荒郊野岭中来。

    程昶淡淡道:“刘尚书,你且与陵王仔细说说,刑部究竟是找到了什么证据,能证明宣威将军就是日前盗取塞北布防图的贼人?”

    刘常眼下看程昶就跟看煞星似的,一听这话,连声道:“回世子殿下的话,回陵王殿下的话,因这案子是下官隶下推官田望安查的,具体找到什么线索证据,下官、下官也不知道。”

    “那田望安可曾说过,窃取布防图的,是忠勇侯府的人?”

    “这个……倒是不曾。”刘常瑟缩地看了陵王一眼。

    陵王悠悠道:“明婴执意要带人走,本王也不是不能放行。但兵部布防图失窃乃大案,眼下又与忠勇侯府扯上干联,明威将军带着数百广西房人马赶来,谁知是要大义灭亲还是包庇护短?古来布防图失窃,大都与谋逆案有关,眼下牵扯进这么多人,只怕是去哪里都不大合适了吧?”

    “不如就由本王做个主,”陵王略一顿,也笑着道,“立刻命人进宫去请御史大夫,大理寺卿,中书省,殿前司,翊卫司,皇城司,甚至请来父皇,就在这审,不审出个结果,谁也不能走,如何?哦,对了,还要搜身,看看日前遗失的布防图,李主事留下的血书,是否正是在宣威将军与宁侍卫身上。”

    程昶知道,陵王之所以会这样提议,是因为他料定昭元帝圣躬违和,不能出城,他只要拖着,只要把阖宫大臣请到这里,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证明云洛与宁桓是窃贼,就能灭这二人的口。

    即便宁桓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实情他也不怕,没有昭元帝在,谁敢反他这个唯一的皇嗣子?

    何况众臣还未必肯信宁桓呢。

    陵王很清楚,宁桓与云洛偷取布防图以后迟迟不肯现身,一定是因为他们还没拿到足够的证据揭发他的罪行。

    而最重要的是,陵王算准无论是程昶还是云浠都不愿动兵,因为只要他们动了兵,事情便会闹大,不好收场不说,陵王毕竟是皇嗣,再没有足够证据指证他前,对他动兵有谋逆之嫌,更会将忠勇侯府、琮亲王府置于险境。

    这时,太医为阿久看完诊,上前与程昶禀道:“殿下,下官已为秦护卫稍微止血,但秦护卫伤势颇重,此处荒郊野外,下官不好施救,只怕要赶紧带她回城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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