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章-《在你眉梢点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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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浠愣道:“也就是说,我现在想给我阿爹伸冤,无望了是吗?”

    她伸手,指向绥宫的方向,“我阿爹在边疆出生入死,那个人只为了把一桩案办漂亮,办得能叫满朝文武臣服,能在他父皇跟前得脸,就害了我父亲和塞北万千将士的性命?!而即使这样,我都不能为阿爹伸冤,还要眼睁睁地看他坐上储位,成为继任太子?”

    她其实并不执着于真相,因无论外间怎么说,她一直是相信云舒广的。

    云氏一门顶天立地,忠勇二字一以贯之,何惧蜚短流长?

    可塞北英烈之魂尚未安息,她却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身傲骨铁胆变作他人的进身之阶,一腔保家卫国的热血化为丹墀台上的赤,被那人踩在脚下,不屑一顾。

    她咽不下这口气。

    云浠觉得自己其实是不难过的,她就是愤怒,是悲慨,她太难受了,喉咙口仿佛堵着一块巨石,难吐难咽。

    好不容易沉了口气,双眼一开一合,一滴泪便径自跌落,直直打在地上。

    云浠愣了愣,才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她抬起手臂去揩,刚伸到半空,便被人握住。

    他的指间的清凉的,他把她拉近,拉入怀中,身上的气息也是冷冽的。

    程昶唤了声:“阿汀。”

    云浠她一抬眼,就能看见他线条清冷的下颌。

    她于是僵在他怀里,动也不敢动。

    程昶沉默许久,问:“阿汀,你信我吗?”

    不等她答,他说:“我不会让郓王做太子的。”

    “忠勇侯府的一切不公,我都为你讨回来。”

    “英烈为国捐躯,在我的家乡,是该封功建碑,让后世铭记的。你父亲和你哥哥该得的清白,凭他是太子,是皇帝,都不能抹去。”

    云浠听了这话,不由问:“三公子要怎么做?”

    程昶望着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夜,半晌,说:“暂等一等。”

    二人还未等到一刻,出去打尖儿的卫玠急匆匆回来了,他两手空空,显见得是忘了给云浠和程昶捎饼,催促道:“赶紧走吧,殿前司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找到这儿来了。”

    这个小院是他在明隐寺当差的时候闲来无事盖的,拿木栅栏围了一块地,搭了两个茅草屋,按理不该有人知道。

    程昶道:“这几天有人跟踪我,我留意了一下,像是殿前司的人,应该是陛下派的。”

    “有这回事?”卫玠一愣:“那你今早过来,是怎么把他们甩开的?”

    程昶看他一眼:“我没甩开。”

    卫玠觉得自己没听明白,说:“你没甩开?你没甩开,那他们跟着过来,不就知道我带着你俩上明隐寺了么?”

    程昶道:“嗯,知道。”

    卫玠茫然地看着他,过了会儿,问:“不是,你的意思是,你是故意把他们引过来的?”

    程昶道:“我查到郓王私自调用忠勇侯的屯粮,找不到证据,没法往下查。正好明隐寺这里有证人,把殿前司的人引过来,由他们把证人带进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告去金銮殿上,跟陛下讨个明令,这样才能去户部取证。”

    昭元帝不是喜欢粉饰太平吗?反正无恶不作的人又不是他,他凭什么要帮他的宝贝儿子藏着掖着?把一切掀开来摆在明面上,才是最有效,最能切中要害的办法。

    天下之大,并非皇帝一家之言,为人君者,更要顾及民心,顾及臣心。

    何况昭元帝还是这么一个爱惜声名,爱做表面公正的帝王。

    他励精图治了一生,临到末了,不会愿意把一辈子的盛名赔进去。

    程昶不信把事情闹开,在铁证面前,他还能包庇郓王。

    卫玠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殿前司那个宣稚有点愚忠,你把他引过来,他如果得了老狐狸的令,把那两个证人私下处置了怎么办?反正神不知鬼不觉的。”

    “不会。”程昶道,“今天是正月十六,各衙署开朝第一日,多的是往来值勤的,归德将军的动向,宫里各个部衙的大臣都瞧在眼里,他来明隐寺解决一两个证人容易,但他不可能解决掉我,再说了——”

    程昶道:“你和你的皇城司不也在这儿么。”

    卫玠觉得自己要疯:“你玩儿这么大,事先怎么不跟老子说一声?!”

    他又道:“你俩玩儿吧,老子不奉陪了!”

    言罢,掉头就走。

    走到小院外,忽然顿住,垂头丧气地走回来,蹲下身,叹了口气:“唉,老子被你坑死了……”

    下一刻,一列禁卫举着火把进了小院,宣稚越众而出,拱手道:“三公子,卫大人,云校尉,陛下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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