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页-《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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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峤不妨他有此一问,沉吟片刻:“大郎老实,钝而不愚,二郎聪明,小小年纪便崭露手段。”

    晏无师:“你这评价可谓中肯,钝而不愚四字,尽得精华矣!”

    沈峤:“恕我直言,普六茹坚虽然心志过人,又肯隐忍,将来执掌国政,也不失为英主,但他那两个儿子,性情本该颠倒过来才是,若次子才智超越长子,将来对王朝社稷,未必是幸事。”

    晏无师笑道:“阿峤,你想得也太远了,世上岂有万世不败之王朝?哪怕是嬴政妄想万万年传承,最终也不过二世而亡,谁知道他两个儿子会不会未及成年就夭折,谁又知道普六茹坚是不是真能做上十年的皇帝,会不会被更厉害的人取而代之?我只要知道我现在的合作者能够保持足够的清醒,不会出昏招,这就够了,至于他普六茹家的传承,我又不是他爹,为何要替他操心那么多?”

    沈峤:“既然晏宗主心里有数,我也无须多言了。”

    晏无师:“普六茹坚本想为他两个儿子寻个师父,你既然这样说,我就知道你一个也看不上,回头帮你拒了便是。”

    沈峤奇道:“晏宗主的武功比我好,为何不找你拜师?”

    晏无师笑吟吟:“你看不上,我自然也看不上,以我们的关系,若不共同进退,会令人误会的罢?”

    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这样说,别人就反而不误会了?

    沈峤为他颠倒黑白的功力而目瞪口呆:“晏宗主多虑了,贫道并非浣月宗门人,哪怕不与晏宗主共同进退,别人也不会误会的。”

    ……

    这场宫变,真正体现了兵贵神速这几个字。

    在晏无师和沈峤等人的帮助下,普六茹坚迅速控制了宇文赟,又借宇文赟掌控了宫廷政局。作为一个资深政客,他并未将这场流血冲突扩展到整个京城甚至京城以外,在其他人都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宫中已经恢复了平静。

    在那之前,为了方便尽情玩乐,免受朝臣干扰,宇文赟就已经将皇位禅让给儿子宇文阐,自己则自封为天元皇帝。结果现在普六茹坚掌控了局面,甚至都不必另立傀儡,八岁的宇文阐依旧还是皇帝,只是上头多了一个监国罢了,宇文赟给自己挖的这个坑,终于把自己给坑了。

    普六茹坚掌权之后,他并未急着登基称帝,而是以左大丞相的身份进行监国,然后对外宣称宇文赟因病驾崩,又停了正在修建的皇家园林,将因进谏而被宇文赟贬谪出京的官员陆续召回京城,并恢复名誉。

    仅这两条,就收尽人心。

    一朝天子一朝臣,普六茹坚的执政也意味着佛门与合欢宗的好日子远去。

    合欢宗且不提,宫变当时,桑景行和元秀秀俱都不在京城,剩下那些人哪里会是晏无师和边沿梅的对手?自打宇文赟即位之后,浣月宗就开始隐姓埋名装孙子,到了如今终于苦尽甘来,边沿梅当下也不再隐忍,直接出击,将合欢宗分布在朝野内外的势力一网打尽。

    雪庭禅师被晏无师废了武功之后,以蛊惑先帝,不行德政的罪名下狱,雪庭一倒,在帝都的佛门弟子也没了靠山,纷纷树倒猢狲散,寺庙陆续被官府查封,佛门弟子要么四散奔逃,要么向朝廷认罪投诚。

    晏无师并没有对佛门赶尽杀绝的意思,他知道,儒释道在中原大地传承已久,如今早已深入人心,各有一帮忠实信徒,根基深厚,非人力所能消灭,顶多只会出现暂时势弱的局面,像宇文邕当年那等大规模轰轰烈烈的灭佛,杀了多少僧人,毁了多少寺庙,烧了多少佛门典籍,可他一死,照样春风吹又生。

    所以浣月宗需要的,仅仅是当权者的支持与自己的话语权,而非消灭佛门。因为没了佛门,还有道门,儒门,永远消灭不绝。最好的办法,是几大势力互相维持平衡,谁也奈何不了谁,这样既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又是相对能够长久下去的一个办法。

    他这种想法,正好与普六茹坚不谋而合,所以两人的合作十分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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