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同寿蛛(五)-《铜钱龛世》


    第(2/3)页

    “来、来年春夏。”那人又重复一句,“算出此劫的人是个高人,还从不曾失手过,决计不会算错。”

    他以为薛闲所质疑的只是卦象准不准确,于是连声辩驳,却被薛闲不客气地打断了,“真的又如何,我只问你,大涝发生了么?生灵涂炭了么?”

    “还不曾。”那人摇了摇头,又想出声,“可是——”

    “可是已经有人死了。”薛闲面无表情地竖起三根手指,“三百人,大涝还未来,却已经有三百孤魂在你手上握着了,你非但没让他们安安生生地活,连死了也不放过他们。你可曾问过他们的意愿?他们点头答应给你去填那劳什子百士推流局了?”

    “改天换命总会有些代价的,三百人换万万人——”

    “这买卖不亏是么?”薛闲神色顿时冷厉下来,“你把人命当瓜枣,还能论斤论两地算?”

    “……我、我明白。”那人似乎还觉得自己剩了些良心,道,“所以我斟酌再三,挑的都是些乞丐残兵之流,乞丐终日在街头讨食,冬夏寒暑,常常一夜就成了路边骨,较之寻常百姓,着实也无大用。至于那些残兵,也不过只剩半条命了,左右也是苟延残喘,缺胳膊少腿,做不了活计也谋不了生,回去也是累赘。”

    薛闲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我觉得你也是累赘呢,你看你现在动弹不了活似一滩烂肉,苟延残喘连半条命都不剩了,打个商量,我也打算布个阵,需要的命不多,一条就够,拿你去填一填你看怎样?说不定百八十年后可以救上数万百姓。”

    那人:“……”

    这样的人薛闲自然是没那闲心去救的,也没那良心去度化,之所以这样费一番口舌,只是因为……不知过错不知悔改地咽气简直算得上另一种意义上的解脱了,相较而言,还是心怀愧疚和恐惧地闭眼更合适这种人,

    不过死前,该问的还是得问。

    “我再问你,你那墓室地下所埋的龙骨,是从何而来?”薛闲又道。

    “高人所赠,有了龙骨能事半功倍。”那人小心翼翼地道。

    薛闲一脸不耐烦,“我最厌烦在问话的时候别人弯来绕去!要不你还是现在就去阎王那里报道吧,怎么样?”

    “不不不!我说,我说……高人、高人是个术士,我跟了他许久了,我体质带灵,流出来的血用来布阵比寻常阵局厉害许多,他便教了我许多东西,从□□岁跟着他,学了十余年,算是师父,只是他不让我这么叫他,只送了我一枚门下所传的桃木腰坠。这些年我虽然不再跟着他了,但仍有联系,卧龙县江段的大涝便是他告诉我的,百士推流局也是他带了人手帮我一起布的。”

    术士?又是术士?

    薛闲不由想起了在刘师爷那里听说的术士,现在看来,恐怕都是同一个人,龙骨是从他手里所得,那这术士十有*便是他所要找的人了!

    “要布阵局,就去虏了三百孤魂,要雕石像,就将人绑去荒山野岭,要让阵局事半功倍,就埋一根龙骨……可见你跟你师父一脉相承,都不是个东西。”薛闲冷笑一声,问道,“你那师父姓甚名谁?”

    “你、你若是能让我再活几年——”那人听得出薛闲真正目的在找他师父,以为可以借此机会讨价还价一番。

    谁知他刚说一半,就被薛闲一袖子扫开,狠狠撞在墙上:“爱说不说,不知道姓名我也有的是法子找到他!”

    那人:“……松云!他道号松云!”

    薛闲问完了该问的话,正欲动手,就被玄悯按了下手背。

    “怎么?”

    “有话要问。”玄悯淡淡道。

    他看着那人,问道:“你可曾见过我?”

    此话一出,石头张、陆廿七连同薛闲都是呼吸一顿。

    那人被薛闲扫走了大半力气,颤颤巍巍地在地上直哆嗦,他看了玄悯半晌才看清了他的容貌,摇了摇头,“不、不曾。”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