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一个钢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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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晏叔叔晃晃手,“亲爱的道道!哎!看这儿!”

    “你释放了?”晏航过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嗯,”晏叔叔笑笑,“早上你崔叔去接的我,我一直让他保密,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惊,惊着。”初一半天才说出了这么一句。

    “爸?”晏航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着颤。

    “嗯,是我。”晏叔叔进屋,回手把门关上。

    “无罪释放?”晏航颤着声音又问。

    “你是不是有点儿遗憾没去探监啊?”晏叔叔说。

    晏航没出声,往晏叔叔跟儿走两步,又猛地停下,接着转身冲进厕所。

    初一愣了愣,赶紧追了过去。

    晏航正弯腰撑着马桶圈。

    “你吐?”初一震惊得无法形容。

    一个人,想爹想得睡不着觉的人,好容易见着爹了,居然吐?

    “出去,”晏航往他腿上踹了一脚,“逮着个机会就要参观是吧?”

    “你没,没事儿吧?”初一很担心,但是担心也还是压不住他的震惊,他的确是非常想要参观。

    第一次见到因为思念过度之后相见以哎吐开场的。

    以后他一定不能跟晏航分开太长时间,以免害得晏航呕吐,对胃不太好。

    晏航把厕所门给踢上,初一不得不回到客厅。

    “小初一给我倒杯水,”晏叔叔已经坐到了沙发上,“晏航吐?”

    “嗯,可能太,激动,”初一拿了晏航的杯子,去给晏叔叔倒杯水,“他天天都问,问崔叔叔。”

    “你还真是初一啊,”晏叔叔看着他,“变有点儿大。”

    初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长,长个儿了。”

    “不光是长个儿了,”晏叔叔说,“这是长大啊。”

    “三年了。”初一笑着坐到他对面。

    说起来有些奇怪,他跟爸单独面对面的时候,会觉得不自在,会尴尬,找不到话题,但跟晏叔叔这么呆着的时候,却没有那样的感觉。

    虽然他猛地想起来“见家长”三个字的时候会一阵紧张,紧张得手心都冒汗,却并不会尴尬。

    他甚至能在被紧张包裹着的时候,还能抽空打量一下很久没见的晏叔叔。

    居然变化不大,没有像老爸那样能看出时间和变故的痕迹,晏叔叔无论是样子,笑容,还是眼神,都还跟他记忆里的一样。

    只是头发短了很多。

    “崔叔说你上班了?”晏叔叔从兜里摸出烟,“这屋里不禁烟吧?”

    “你儿,儿子天天抽,”初一把茶几下面的烟灰缸和打火机拿出来放到了他面前,“我上班了,就在之,之实习的汽,汽修厂。”

    “挺好,”晏叔叔点了烟,看看他,“这么看着你还真有点儿不习惯,中间也没个过渡,突然就这么大个儿了。”

    “你跟踪晏航的时,时候没见,过我吗?”初一问。

    晏叔叔愣了愣,初一顿时感觉自己是不是说错话,想要赶紧找补一下的时候,晏叔叔笑起来。

    晏航洗脸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看到老爸正叼着烟冲初一乐着。

    看到他出来,爸冲他抬了抬下巴:“你居然发现我偷拍你?”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啊。”晏航说。

    “不愧是我儿子,”爸说,“这都能被你发现了。”

    “你不是一直跟踪我么,”晏航眯缝一下眼睛,“你不知道我发现了?”

    “谁一直跟踪你,”爸说,“我那么忙,就百忙之中抽空去拍过两张照片。”

    晏航没说话。

    爸掐掉烟站起来,走到了他面:“毕竟还是想我儿子啊。”

    这句话就像是对着鼻子挤进两管芥末,晏航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觉得从鼻子到脑门儿一股怎么也压不住的发酸,眼泪跟着涌出来,连个从小到大的过程都省略了,直接大颗大颗地就滑到了嘴边。

    晏航有些郁闷。

    这样子让老爸看到了也就算,还让初一也看到了,多没面子。

    他低头搂住了爸,把眼睛按到了他肩上。

    也许是因为“藏”起来了,他的绪一下爆发得非常淋漓尽致,自己都能感觉得到自己抓着爸衣服的手在抖。

    “对不起,”爸轻声说,“对不起啊。”

    晏航没出声,咬紧牙关努力控制着自己,以防自己会像个小孩儿一样哭出声音来。

    “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爸说,“你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晏航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很久,他都没有听到过爸的声音,这么近,这么真实的声音。

    说不上来是高兴,是激动,还是委屈,他咬着牙最后还是哭出了声:“我特别想你。”

    初一站起来,轻轻走进卧室,把门关上之后靠着门叹了口气。

    伸手揉眼睛的时候,他摸到了自己脸上的湿润。

    太神奇,人家父子相见,他还跟着哭上……

    但就是想哭,很感动,也很感慨。

    他趴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

    真好啊。

    太好。

    无论发生过什么,有过什么在,改变过什么,现在都过去了。

    就是不知道等晏叔叔回过神儿来,想起晏航出柜的事儿,再想起他俩在法院手拉着手示威的事儿,会不会突然暴怒。

    会打起来吗?

    要是打起来,他俩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晏叔叔啊。

    ……想什么呢。

    初一翻过身,冲着天花板嘿嘿嘿一通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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