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一个钢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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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会儿给,给你上菜,市场买去。”初一过去把剩下的几个月饼装了起来。

    “你长行市了是吧!”姥爷一拍桌子吼了起来。

    初一看着他没说话。

    “放下!”姥爷又吼了一声。

    初一把月饼又打开了。

    “你就是贱的,”妈在旁边说,“盒子上印着酒店的名字呢,你这辈子也没吃过大酒店的月饼,还菜市场呢,我妈在轮得着你吃?”

    “我姥……”初一看着妈,“在医院?”

    “不然在哪儿,搁街上躺着吗。”妈说。

    “哪个医,院?”初一问。

    “不知道。”妈有些烦躁地转身进了屋,把门摔上了。

    “你姥住精神病院最合适了。”姥爷在后头边吃边说。

    初一在客厅里站了几秒钟,转身换了鞋又出了门。

    这个他之前是怎么生活了十几年的,他突然有些想不明白了。

    也许是因为爸的消失,本来就过得很压抑的一人,现在变得更加古怪和让人难以忍受。

    初一不知道是该去怪丁,怪爸,还是怪姥姥姥爷妈这几个永远裹着一团丧气活着的人。

    其实他之前也多余问妈,姥姥的定点医院就在旁边的三医院,除了这儿,也去不了别的医院了。

    初一直接去了住院部,找护士查了一下名字,问到了姥姥的病床号。

    以前他做这些儿都会没底气,不敢开口,不敢问人,医院这种人来人往的地,他会无端地紧张。

    但现在,他往病房走过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变了很多。

    也许是刚被姥爷和妈气着了,也许是刚从机场出来,做为一条洋气的狗,他居然并没有觉得紧张和不安。

    姥姥看上去精神很好,盘腿坐在病床上,扯着嗓门儿正在说话。

    说话的对象应该是隔壁床的另外两个,但那俩却都躺床上闭着眼睛,一脸无奈,还有一个抬起胳膊挡在脸上。

    初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姥姥的这个状态让他根本不想走进病房。

    “哟!”姥姥一转头,看到了他,脸上震惊得眉毛都蹦了一下,“你们看看这谁!我跟你们说过吧,我那个外孙子!”

    旁边床的睁开眼睛往门口看了一眼,哼了一声:“你可让你姥别再喊了。”

    “你来干什么啊?”姥姥看着他,“这位贵客?”

    初一没说话,走过去站到了床边。

    “我好着呢,”姥姥斜眼儿瞅着他,“你跑回来干嘛,是不是你小姨给你报的喜啊?”

    “姥姥,”初一弯下腰看着,“好好说,话。”

    姥姥看着他,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吃饭了吗?”初一问。

    “没呢,吃个屁,”姥姥说,“你妈国庆节连个假都没有,这几天中午我都得靠吃空气活着呢。”

    “我去买。”初一说。

    姥姥床头挂着的牌子上没写需忌口,初一在门口的饭店给打包了一份回锅肉,拎回了病房。

    姥姥这回没在喊了,坐在床上,垮着脸发愣。

    “先吃饭吧。”初一说。

    “你有你爸消息没?”姥姥突然问他。

    “没有。”初一说。

    “都说他死了,”姥姥说,“不怎么警察都找不着他,死了就找不着了。”

    “吃饭。”初一说。

    姥姥拿过饭盒夹了一筷子肉:“你给我开的这伙食比你妈强,就想饿死我呢,省得操心了。”

    初一没说话,靠在墙边看着吃饭。

    吃完之后他把东西收拾了扔掉,又在墙边站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医院。

    不想回,也没什么别的地可去,初一溜达着去了河边。

    一切都是子,现在天儿凉了,河边没有难闻的味儿,不往河滩的垃圾那儿看,还是可以的。

    他的树洞也还在原处,像以前一安静。

    他站到树洞前,摸了摸洞口边缘,熟悉的带着一点点温暖的触让他有些鼻子发酸。

    “你看,”初一从兜里拿出了小皮衣钢镚,贴在洞口,“又见,面了,你俩聊,聊会儿。”

    他把脸扣到洞口上,什么也没有说,就那么静静地待了一会儿。

    真是长个儿了,现在把脸扣上来都有点儿费劲了,他笑了笑。

    在河边呆了一个下午,快晚饭的时候,他又去打包了一个红烧肉饭,拎去了病房。

    这回姥姥没再阴阳怪气地说话,但是情绪也不怎么高涨。

    没多长时间没见,初一却能觉得到,姥姥精神是没以前好了。

    “你们那个学校,”姥姥边吃边问,“毕业了管配吗?”

    “不管。”初一说。

    “那你上哪儿工作去,自己找吗?”姥姥问。

    “嗯。”初一应了一声。

    “就你一个结巴,你自己找得着见鬼了,”姥姥皱着眉,“废物,连个管配的学校都考不进去。”

    回去的机票是后天一早的,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在待上一整天,没想到就这么半天时间,他已经有些烦躁了。

    明天他打算去爷爷奶奶待一天,后天直接去机场。

    不知道为什么,他平时一星期见不着晏航的时候,也不会有多难受,现在严格算起来,连半天都没到,他却开始想晏航。

    想得有些焦躁不安,在河边来来回回地走着,怎么也静不下来。

    好容易挨到晏航下班的时间,他压着点儿把电话打了过去。

    “土狗。”晏航接起电话笑着叫了他一声。

    这声音一传出来,初一整个人就像是落了地,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你下,班了吗?”

    “刚出来,制服还没换呢,”晏航说,“你那边怎么?”

    初一明明知道晏航问的是里的情况怎么,但在听到“怎么”的时候,他的回答却还是跑偏了:“我好想你啊。”

    晏航愣了愣之后笑了起来:“这多久没见着啊?就想我想得都不结巴了?”

    初一突然有些不安。

    他条件反射的这个回答,他这种让晏航都有些吃惊的想念。

    某些他一直没有留意过的情绪猛地涌上来。

    他甚至来不及仔细思考,突然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僵硬。

    “怎么不说话了?”晏航问。

    “我不,不知道,”初一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自己无法控制的颤抖,“我有,有点儿……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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