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黑暗中忽然响起密集的像哭像笑像喘息又像呻吟的声音,均匀的分布在周围每个角落每一寸空间,好像整个世界都在黑暗中窥探着他们。 队伍的中间有黑色的雷克萨斯轰鸣着引擎缓缓来到源稚生的前方,车里端坐着关西支部的老人,他们在家族最衰弱最黑暗的年代仍活跃在斩鬼的前线,其中大多数人的头发早已经花白,身上穿着白色的法衣,法衣下面则是黑色的西装。 自执行局在犬山贺的带领下崛起之后,关西支部终于能够退出历史的舞台,所有的支部长都进入了家族分布在日本各地的神社禅修,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了他们的威名。 那些今天看来慈眉善目的老人实则是极恶的凶徒,血管中常年流淌炽热的龙血。 关东支部是仿照关西支部建立的机构,但以明智阿须矢为首的疯子在老人们的面前简直像是婴儿一样弱小。 坐在驾驶座上的老人向源稚生点头示意,却没有看向风中黑衣猎猎的橘政宗。 虽然源稚生并没有将真正的橘政宗已经死去的消息透露给除了樱之外的任何人,但关西支部一直不太尊敬那个在过去看来颇有些软弱的橘家家主,他们体内像龙的一半多过像人的一半,所以更惯于用龙的思维来思考问题,只尊重强者而蔑视弱者。 家族中被这些人认可的男人大概只有两个,一个是源稚生,另一个则是强大而神秘的风魔家家主。 如橘政宗这种靠着政治手腕上台的人物被他们看作是投机取巧的小人,而犬山贺则被他们视作耻辱。 三辆雷克萨斯并排,车前灯雪亮的光束撕裂黑暗,像是乌云中的闪电。 所有人都忽然站住了,因为那光束在空间规则匪夷所思的尼伯龙根中发生了奇怪的变化,骤然间像是每一滴雨中都倒映着辉光,于是周围的一切都被渐渐点亮,黑暗以他们为中心被驱逐。 真是瑰丽而梦幻的一幕,光似乎在这个空间里无限制地折射了。 但当富士山的真貌出现在源稚生面前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心脏中似乎扎进了一根冰针一样全身都刺骨的寒。 它居然坐落在一望无际的冰海上,头顶是灰黑色的天幕,冰海的下面则隐约可见巨大的黑影缓缓游动,那黑影比利维坦鲸还要庞大,脊柱的尽头分出八条长颈,显然是拥有八首的怪物。 冰面上倒映出巨大山峰的影子,倒影中富士山的顶端匍匐着白色的龙形骨骸,双翼垂下似乎触及冰层,覆盖了整座火山,巨大得让人想起曾经入学卡塞尔学院时曾在油画上看到的黑王尼德霍格。 “神啊……”橘政宗颤抖着走向前方,这老人的脸上露出迷茫和惊骇的神情,嘴唇嗫嚅着,干枯的灰发在凛冽的寒风中像是系在冬青木上的死去藤蔓一样飞舞。 源稚生一把拉住了这个老人,他的体温之高立刻把橘政宗的手臂烫出密密麻麻的水泡,可这个克隆体居然全然未曾流露出痛苦的神情,眼中透露出的唯有绝望。 他将橘政宗拉到身后,背上森白色的鳞片下肌肉起伏如群山,两排鳞片自行分裂,里面有收束在一起的骨扇,骨扇纤细嶙峋,张开之后居然是龙一般巨大的双翼。 仍带着血的翼舒展,凶蛮的背肌隆起,源稚生吐出那么悠长的一口气,胸腔里心脏轰鸣的声音轰然奏响在所i有人的耳边。 执行局的干部们似乎早有预料,没有人露出震惊的神情,只是每个人端枪或者持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因为出现在眼前的一幕实在太匪夷所思。 源稚生此时已经扇动双翼缓缓升空,光火中他举起一只布满白鳞的手,爪刃晶莹剔透。 所有人都停下步伐,仰头看向那个拥抱黑暗的男人。 “不能再向前了,我猜这里并非夜之食原的出口,而是它的入口,我们已经抵达了现实与虚幻的边界。”源稚生轻声说,雨水劈里啪啦地打在他的面颊上,白金色的外骨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所有人都猛然一惊,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神山下匪夷所思的景色迷惑了,而忽略了近在眼前的东西。 直到源稚生提醒他们才发现原来这条路并非通往富士山,而是一座巨大的、横跨那座山脉的桥,桥身泛着古老的铜色,表面锈迹斑驳。 它跨越高耸入云的山峰,从冰面的倒映去看好像是搭在那具巨大的尸骸上通行,桥身的两侧却似乎倒映着一座城市的影子,每一块拼凑桥梁的古砖上都印着琉璃般的光火。照亮冰海和火山的并非神秘雷克萨斯的车灯,那东西大概只是引发了这座桥上的炼金矩阵共鸣,让它将某座城市的光火重新引入死人的国度。 源稚生漠然地仰望,只觉得那座城市在暴雨中摇曳,像是世界末日之后的东京,它在雨水中冲刷了很多年,再无一丝生机。 相比其他人源稚生要看到得更多,因为他的血统优秀,灵魂的深处有要吞噬一切的恶龙正在苏醒。理论上来说别人进入尼伯龙根是从人家跌入炼狱,而他进入尼伯龙根理论上来说最多算是闯进主人家里的小贼。 “世界上少有活人能进入死人的世界,贸然闯入只会迎来灾难。”源稚生说,他回头看向全副武装的执行局,挥了挥手,“关西支部和我一起,你们沿原路返回,然后去源氏重工,帮助夜叉执守辉夜姬的主机。” 事到如今没有人相信神的复活是因为某种巧合,很多双无形的手正在幕后操持着一切。 比如被杀死的弗里德里希口中那个由暗面君主们组成的圣宫医学会。 如果最终到了走到幕前的地步,那些人一定会想要夺取辉夜姬的控制,以反制EVA对东京乃至整个日本的监控。 这样的话源氏重工就一定不能发生意外,源稚生甚至授予了夜叉在必要关头摧毁辉夜姬主机的命令,即使这个行为可能会让战后的蛇崎八家彻底沦为密党的附庸。 汇聚起来的黑衣男人们悄无声息地分作两拨,那些年轻的面孔收刀之后朝着源稚生深鞠躬,然后沉默地退入暴雨,消失在尼伯龙根与现实世界的交界,那些头发花白的老人则默默地点燃黄金瞳,雨水中沿着这些人脸颊上的皱纹流淌,被金色的瞳光照亮则简直像是细小的熔岩。 “我以为会有山呼海啸般的僵尸从富士山上一个巨大溶洞的深处冲出来,海潮那样将我们席卷淹没,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寂静。”橘政宗低低地说,他仰着头去看源稚生的脸,龙化之后源稚生的身高接近两米。 “没有溶洞,这就是入口了。”源稚生说,“如果把夜之食原看作一个有生命的整体,说这里是它的食道也没有关系。” “食道?” “武士们选择在这里焚烧不死药,是因为富士山的山顶就是最接近神国的地方,圣血在那里化作被白王的力量碎片回归尼伯龙根,支撑这座古老的国度以枯朽的方式继续运转。”源稚生说,“神最开始只是将一点点血分享给伊邪那崎,我们的祖先又诞生更多的子嗣,用血脉的延续来将圣血中残缺的基因补全,夜之食原利用了这种力量来持续存在。” “所以这里不会有死侍?”橘政宗皱着眉,他的腰间其实也佩着长刀,那把刀的名字是菊一文字,家族的传承象征,也是斩鬼的名刀。 “进入两个世界的交汇之处不需要烙印,夜之食原允许家族的武士来献祭,当然不会让死侍们打扰这种神圣的仪式。”源稚生说,他已经拉开一辆雷克萨斯的车门钻了进去,橘政宗也从另一边进入,两个人并排而坐,车内的气温因为源稚生的身体高温而升高。 “但是深入其中就不一定了,我们说不定会面对真正的赤备。”他说。 赤备是日本战国时全部身着红色甲胄的骑兵部队,使用三米竹枪和小型铁炮的近卫军,被称作是“孝雄阵前的铜墙铁壁”。彼时组成赤备的精锐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蛇崎八家的族人,他们在战场上如妖鬼般呼啸来去,收割敌人的生命。 所有人都钻进各自的座驾,厢式货车将设备装箱,他们驶上古铜锻造的长桥,凌空穿越富士山。 源稚生向下方望去,冰面上可以看到富士山的扭曲倒影、可以看到巨大的生物摆动长尾游过,还可以看到此时正遭受磨难的东京。 这里极度混乱但又透着一种森严的美,制造出这个空间的人必然同时是疯子和天才。 一望无际的冰面像是将整座东京笼罩的玻璃罩子,源稚生则是透过云层向下俯瞰的神,他看到东京湾中巨大的影子愤怒地扭动,涌入城中的潮水便缓缓褪去,此时这座城市的人们才有机会逃难,东边的人开车往西边逃,而西边的人则往城外逃,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惊恐和畏惧,苍白的皮肤下面甚至能看到他们的灵魂都在战栗。 “在神复苏之前进入夜之食原的话从这里看下去我们看到的会是一座被潮水淹没的东京。”源稚生轻声说。夜之食原正在苏醒,此时他们看到的是两个空间碰撞在一起时产生的扭曲现象。 但在此之前这座死人国度还留在很多年前的时空,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但仍能映照现实,所以他会这么说。在大门被打开之前夜之食原永远停留在高天原沉入大海的那一天。 很多年前夜之食原就是高天原的影子。 此时这个影子依旧保存着高天原的记忆,但它里面没有任何活的东西,只有已经化为枯骨的狩永远彼此狩猎,仰望没有光的天空。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