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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感谢命运能让我们这些不被饶恕的恶鬼遇见您,是您将尊严赐予了我这样卑贱的人。”
“我很想看到我们能自由地走在太阳下的那一天,可惜不能如愿了,我犯了很多错,也造过很多的罪孽,天照命不会放过我的。但是您不同,龙马大人的手上还没有沾过无辜者的血,您可以跟随在我的身后,由我来杀出一条逃生的路!”
加藤弘一抖了抖自己的衣襟,从身边的缝隙中挑出狭长的刀锋,刀光像是月下的孤泉倒映那双眼睛和肃穆的、全然看不见恐惧的脸。
那居然是一个孩子的面孔,似乎仅不到二十岁,在许多国家这个年龄的男生都还在学校里念书,东京国立大学中这个年龄的孩子也还没有接触过真正的社会。
但在这个繁华富裕的国家的阴暗面,如加藤弘一这样在这个年纪就必须无时无刻面对死亡的例子不在少数。蛇歧八家数百年来一直在无休止地迫害、追杀这些对家族来说堪称耻辱的堕落者,却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原来鬼也渴望阳光下的世界。
加藤弘一来自一个很普通的日本中产家族,他的父亲为一家渔产公司工作,是个很纯粹的普通人,一辈子都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最真实的那一面。
他的母亲来自龙马家,血统并不优秀,甚至没有资格让家族对她委以重任,只能在她从大学毕业之后通过家族的基金会拨出一笔钱以资助其进行创业或者投身任意一个行业。
樱井小暮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加藤弘一时的场景,那已经是在四年前了,当时的加藤弘一十四岁,血统觉醒后失手杀死了在他就读学校的一个男生。
十四岁的加藤弘一被吓坏了,不敢回家,离开学校之后四处躲藏,然后被本家的执法队找到并带到了家族出资建设起来的关爱学校。
樱井小暮记得那所学校位于神户的山中,四面都是坚厚的石墙,石墙上张开通电的铁丝网,还有穿黑西装的魁梧男人们提着电击枪在墙下巡逻,暗无天日和压抑成了那座建筑的主旋律。
类似的学校是明治维新之后开始在蛇歧八家内部建立的,来自西方的先进思想不但在改变当时的幕府和武士阶级,也同样影响着藏在暗面的的皇。
从久远的古代便存在的黑牢制度因为严重伤害人权逐渐被废除,直到今天,能够将血统不稳定的混血种看管直到确认不会对社会造成负面影响的关爱学校已经彻底取代了黑牢所能起到的作用。
本家的关爱学校一直是猛鬼众的重点关注对象,这个组织的成员有超过五成来自这些学校。
但是每一所关爱学校对本家来说都是戒备森严的监牢,几十个监牢分布在日本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执行局的精锐总是将他们的视线更多得放在这些地方。
猛鬼众的力量无法与蛇歧八家媲美,他们没有能力组织起有效的袭击去通过关爱学校获得更多的有生力量。
而这些学校所在的位置通常了无人烟,凭借着没有接触过外界的孩子很难在没有得到帮助的情况下独自一人走出大山。
在加藤弘一所在的那间学校也曾经有不愿意一生中最美好时光全部浪费在这里的孩子通过挖地道和裹着绝缘布翻越围墙逃离的方式试图脱离本家的掌控,但他们的下场都不算好。
靠绝缘布翻越通电围墙的男孩在深山中迷路,本家的救援队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渴得脱水了。
挖地道逃走的孩子没有那么幸运,救援队找到他的时候距离他的逃离已经超过两个星期,那个孩子已经因为食物中毒和食物中毒引起的水样便导致的缺水性休克死去多时,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
加藤弘一还记得自己在关爱学校的那几年是何等的失落,看不到希望,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填写从铁门下面的缝隙里塞进来的表格,表格的内容总是不一样……你是否会忽然激动起来控制不住自己?对学校中的异性或者同性是否产生过兴趣或者欲望?会不会有什么时间突然觉得这个世界都满是恶意?当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的时间会怎么发泄出来?
这些问题完全在践踏加藤弘一身为一个人类的尊严,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被保育员们强行和母猩猩关在一起的金丝猴,你不愿意和母猩猩交配可一群保育员就在外面看着,伱不去做他们就用鞭子抽你的脊梁,抽得你跪下来为止。
学校里的老师说加藤弘一只要好好填写表格认真学习知识,一定可以在高中毕业的时候离开的。可是那些问题里也满是陷阱。
如果你回答你对学校里的异性或者同性毫无兴趣也提不起欲望,执行局的人会认为你的心里藏着比性更加危险的东西,比如某些嗜血的欲望或者杀人时的快感,毕竟加藤弘一原本就是因为失手杀死了同学才被送入了关爱学校;或者不管你怎么回答当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的时间会怎么发泄出来这个问题,你在一个月内的档案都会被贴上黄色标签,因为任何原因的情绪失控都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评分的标签是执法人打出来的,会和体检结果一起被传真回执行局的本部,也就是作为如今蛇歧八家行政中枢的源氏重工。只有绿色的标签才算合格,黄色和橙色的标签则意味着依旧对社会存在巨大危险。
很少出现的红色标签则是关爱学校中最令人恐惧的东西,执法人一旦为某个孩子评分为红色则意味着极度危险随时失控,执行局会在三天内派遣专业的团队进行复查,核实之后则会进行消除行动。
消除其实是一个相当中性的词汇,可被用在人类身上的时候则意味着被杀死。
本家和本家的正义就像是高悬在天空的太阳,不遗余力地照耀整个世界,把所有的邪恶、阴暗和不堪都照得透亮。
加藤弘一有时候会想也许有一天自己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他就会主动让执法人对他的血统评级误判为红色吧,那样他就真的自由了,那样他就真的不用再害怕了。
他就这样在神户山中的关爱学校生活了两年的时间,这些日子里只有一个名字是樱井明的校工愿意亲近他愿意帮助他。
有时候加藤弘一会把自己那些消极的想法分享给那个叫樱井明的大男孩,据樱井明说他自己的评级一直是绿色,执法人说他只要这样保持下去很有希望在四十岁之前离开这里。
有一天加藤弘一的爸爸和妈妈都不再来看他了,新来的执法人说他们搬去了北海道,重新生了一个孩子,还给加藤弘一看了那个孩子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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