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重阳封妃-《天圣令(叁)》


    第(3/3)页

    杨媛摇头道:“何止呢,去年就已经把乳娘给送出去了,说是皇子大了,不必用乳娘了。其实是怕二皇子太过依恋乳母,皇后说皇子婆婆妈妈的会没出息。”

    刘娥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我上次倒是听说,那是怪乳娘没有照顾好小皇子。那次中秋宴,我看他吃了好几个月饼,倒像是饿着了?”

    杨媛吃吃地笑道:“可不是饿着了。她们郭家豪门里头的怪规矩,说是小孩子得管着,不许吃太饱了,若遇上身子不舒服了,未叫太医,倒是要先清清净净地饿一顿。”

    刘娥贫寒出身,自幼儿只愁吃不饱,却不知道有别人家的孩子是怕吃饱了,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实是闻所未闻,骇笑道:“我以前倒是见过,穷人家的孩子会吃不饱,没想到将相门第,孩子也会饿得慌!”

    杨媛向左右看了看,确信无人旁听,这才悄悄地说:“我仿佛听人说,皇后前两个孩子没养大,也都是这饿出来的毛病。平时不许吃太饱,结果旁边跟着的人一闪神儿,那桌上的点心就进了肚子,一下子吃撑着吃坏了。”

    刘娥也吓了一跳,悄悄地摇手道:“这话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皇后的孩子,皇后自有她的管教办法,轮不到咱们管,也轮不到咱们多嘴。”

    杨媛道:“听说小皇子前些时候身体不太了,我本想过去探望,不想皇后却说孩子没什么病,倒把我打发回来了。”

    刘娥沉吟道:“奇怪,她如此忌医讳药,却是为何?”

    杨媛冷笑一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还是不死心,忌医讳药罢了。她还想着要短期内让官家立她儿子为太子啊,所以不叫告诉官家,也不许外扬!”

    刘娥叹息:“这又何必,只苦了孩子。”

    皇后郭熙这些日子心情很坏,经常为了一些小事而斥责宫人。

    却是这段时间,皇子玄佑又得了风寒。秋冬之交,本就容易受寒,郭熙初时也不以为意,只叫了太医赶紧看好,免得误了承天节。

    谁知道这病却一时不见好,太医用药好几日,还是如故,令得郭熙忧心异常。

    “燕儿,”郭熙道:“看玄佑的病势,怎么会越发重了呢。看来莫说承天节前难以痊愈,只怕这个时候,要不得不禀告官家了。只是一拖过了承天节,咱们就没机会在玉宸殿那个孩子出世前,将玄佑册立为太子了。”

    燕儿劝道:“娘娘请宽心,不管立嫡立长,咱们小皇子都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更何况,那边生下个什么还不知道呢!”

    郭熙轻叹一声:“玄佑的事一天未定,我心里头就不安。前朝有多少宫中争乱,皆因为储位未定而引起。将来皇子多了,玄佑的将来,后患无穷啊!”

    这时候越王妃来求见,郭熙只得叫她进来,道:“阮妹妹来了,要不要喝茶?”

    李阮顿足:“哎呀我的圣人,都到这节骨眼上了,你还喝什么茶啊。我听说杨氏怀孕了……”

    郭熙方知她的来意,哪里肯应和她,只笑道:“这正是官家之福,我也一直担心,如今有了好消息,将来正可给玄佑作伴呢。”

    李阮是个实心的,顿足道:“你当真心宽,她要生下个儿子,岂不是二郎的威胁。”

    郭熙脸色一变:“妹妹说什么话。二郎居嫡居长,不是谁都能威胁得了他的。”

    李阮冷笑:“那可不一定,圣人通今博古,岂不知帝王多有为了宠妃,而废嫡立庶的。远不说汉武帝与太子刘据的事,就前朝,还有武惠妃一日杀三王的呢。”

    郭熙正色道:“如今是明君圣主在上,哪会有这种事。”

    李阮只觉得她有些迂腐,啐道:“你是傻还是呆啊,汉武唐皇,难道不是明君圣主不成?”

    郭熙心中一动,顺着她的话忽然垂下泪:“纵如此,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李阮顿时觉得有了主意,声气也高了起来:“哎,你就是太老实了,让这些姬妾们都爬到你头上来。”左右看了看,忙凑近了她,压低声音道:“要照我说,妇人怀孕,哪有不出事的。”

    郭熙吃惊地看着李阮,忙摇头:“不行,我不能……”

    李阮有心讨好,按下郭熙的手,道:“还只是个肉团呢,说句那个神神道道的话,就算有投胎的,还没投下去呢。亏你还是个当娘的,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咱们的二郎想想啊!难道你要他将来长大了,天天让父皇比着弟弟说人家聪明伶俐又可爱?你要不会做,我来帮你,我府上有老嬷嬷专会做这事的。”

    郭熙却吓得直摇头,连说不成,及至急了,又郑重道:“妹妹万不可说这样的事,只你我姐妹交好,我今日只当没听见。否则若叫人听到,岂不连累四弟。”

    李阮讨了没趣,方讪讪住了口,郭熙转又安抚于她,送了她好些难得的东西,方将她哄得转为欢喜。

    及至李阮走了,郭熙就出神半晌。

    次日,郭熙就以胸口烦闷为由,叫了原来送回娘家养病的乳母涂氏进来。

    那涂嬷嬷进来的时候,郭熙也不由地一怔,原来在宫中体体面面的一个老嬷嬷,如今出宫没多久,就见着头发也白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忽然多了,看着竟是憔悴了许多。见着了郭熙就扑在地下老泪纵横:“圣人,老奴终于又见着圣人了。”

    郭熙虽然曾经恼过她,如今见了她这样,不禁心酸起来,一手去扶她,道:“嬷嬷,怎么才多久没见,竟这般憔悴了。”

    涂嬷嬷哽咽道:“老奴在宫外,日日夜夜想着圣人,念着圣人……”

    说到这里,郭熙也不禁哽咽:“早知道你出去过得不好,我当日、当日真不应该让你出去。”

    涂嬷嬷自知当日做得擅专了,只道:“圣人一向心善,当日是老奴擅专,是老奴的不是,反教圣人为老奴担忧,是老奴的不是。”

    郭熙拉住涂嬷嬷的手,让她起来,看着她长叹一声:“嬷嬷,也老了。”

    涂嬷嬷忙道:“老奴不老,老奴还能侍候圣人。”

    郭熙看着她:“你不怨我赶你走?”

    涂嬷嬷眼泪都出来了:“圣人,你是老奴奶大的孩子,从小到大纵比旁的孩子乖巧,但也总有使性子的时候啊。你要老奴,老奴就在这儿,你不想看到老奴,老奴就等着你召唤。你肯想起老奴,就是心里有老奴了,老奴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怨呢。”

    郭熙眼中复杂难言,当日她让涂嬷嬷出宫,原是怕自己乱了德行。只是自己当时却是太天真,把一切想得太好了,如今想来,过去当她是无端生事的,竟是处处有道理起来。

    她却不知,这一念之间,就迈过了一道大坎。

    太上感应经上说,夫心起于善。善虽未为。而吉神已随之。或心起于恶。恶虽未为。而凶神已随之。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