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赋诗劝学-《天圣令(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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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娥听到这里,反问:“你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杨媛冷笑:“子曰,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人总是先爱自己的孩子,又有谁会在别人的孩子没了后,哭得比自己孩子没了更伤心的?虽然她这番做作,让所有人都觉得责任不在她,是她对自己太苛求太自责。可是却忘记了一件事——”她缓缓地道:“情滥、则近伪!”

    “情滥、则近伪!”这五个字,简直在刘娥耳边炸响,顿时所有的怀疑都涌上心头,她见过皇后,看得出皇后是个极度克制的人,这样的人,又有什么理由,会在别人的孩子死时,哭得比自己孩子死了还崩溃。

    “你既知有伪,为何到今日才说?”刘娥抑制不住愤怒,问杨媛。

    杨媛忽然泪下:“姐姐,我哪什么去说?一切不过是我猜想而已,无凭无据,太子妃失子,戴氏又是太子妃的陪房。便是我为了她的孩子出头,她是站在我这边,还是太子妃这边?况且满宫都是她的人,我唯有自己贴身两个宫女,其余人,哪里敢用。”

    刘娥一时无语,又问:“你为何不告诉太子?”

    杨媛反问:“姐姐认为太子是信我,还是信她?”

    刘娥气咽,不能说话。

    杨媛长叹一声:“无凭无据,我哪里敢去开口,因此只能缓缓去查。我、我是心有不甘。那流言本是底层的愚妇无知,可太子妃为什么放任流言传扬,可见她是心有猜忌。大郎四郎接连出事,她岂不迁怒于人。况且居上位者,这种事何必自己亲自吩咐,只须微露其意,自有人代她下手。我猜那人,便是她的乳母涂氏。”

    刘娥问她:“为何你猜是她?”

    杨媛道:“因为那日调派仆役,俱是陈氏作主,且也只有陈氏有时间下手。况且,她入宫以后,为何忽然遣陈氏出宫,必是防人查验。姐姐,我当日是想追查此事,可是却不曾想到,先帝大行,她入主中宫,我便有再多想法,也不敢有所行动了。姐姐,大势已去,那时候就算知道其中有什么内情,也没有人会冒着得罪当朝皇后的风险去说出真相。我更怕我查出了什么以后,没命活下去。”她停了一下,缓缓道:“我相信戴氏也是有所怀疑的,可是,她只怕更不敢……”

    刘娥忽然想起那日她看到戴氏偷偷在园中烧纸钱,被她无意中撞到以后,竟惊惶失措而逃。再想到每次见着戴氏,都如同死灰槁木般的模样,心中一凌,莫非戴氏当真猜到了些什么,却是不敢说出口。也唯有心灰如死,才会把自己活成那样吧。

    刘娥看着杨媛,问她:“妹妹甘冒风险,向我说出此事来,却是为何?”

    杨媛长叹一声,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姐姐,我怕……当年我还没见到官家,她就为了防我而如此算计我,再加上三郎之事。”她忽然握住刘娥的手:“姐姐,我和你姐妹情深。这个孩子,是咱们两个人的孩子。”

    刘娥一惊,心中已经明白:“妹妹,你别说这样的话,你才是孩子的母亲,我岂能……”

    杨媛却道:“姐姐,孩子多一个娘来疼,难道不好吗?”

    刘娥看着杨媛,见杨媛眼中全是殷切,心中一动,握着她的手道:“妹妹,你放心,这个孩子,会是我们的孩子,我会让你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杨媛哽咽而跪下:“既然如此,一切都拜托姐姐了。”

    刘娥急忙扶起杨媛:“妹妹,别这样,你还怀着孩子呢——”

    当夜,赵恒走进嘉庆殿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笑道:“这是好事。”

    这是好事,他其实早知道刘娥不能有子,杨媛愿意与刘娥共同拥有这孩子,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刘娥见他出神,道:“官家在想什么?”

    赵恒道:“朕在想,这一胎是个公主还是个皇子?”

    刘娥笑问:“官家心里想要公主还是皇子?”

    赵恒就说:“朕心里想要的,自然是皇子,若是个公主也好,朕还从来没有过女儿。上一回看见五弟家的小郡主进宫,才刚刚两岁,粉团一般。说话就已百伶百俐。莫怪太后爱极了她。朕若有一个女儿,想来也是冰雪聪明,姿容美丽,长大之后不知京城里多少名门公子,为她神魂颠倒。”

    刘娥掩嘴笑:“官家这是尚未有女儿,就想着将来女儿长大出嫁后的模样了?”

    赵恒就叹息道:“朕就是儿女太少了些。”顿了一顿,又道:“偏生玄佑的身子骨也弱。”

    刘娥闻言,也不好说什么,只道:“有圣人照顾着呢,官家尽可放心。”

    赵恒摇摇头:“朕就是觉得皇后拘得他太紧了,小小的孩子,不必这般辛苦。只是皇后坚持,朕说了她几次,也是无可奈何。”

    刘娥就笑道:“官家这可说好了,妹妹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都不要他将来辛苦,只管开开心心就是了。”

    赵恒点头:“是啊,许多道理,等大了再学也不迟。朕还不是到了十五六岁,也只知道傻吃傻玩的。”

    刘娥扑噗一笑,两人四目交缠,顿时又想起当年初见之时的场景来。

    赵恒就握着她的手轻轻摇晃,道:“小娥,你与我唱一段吧?”

    刘娥脸一红,道:“唱什么?”

    赵恒就在她的耳边低声道:“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

    刘娥脸更红了,啐了他一口,手也轻轻拍打了他一下,道:“好不正经的,我那时候什么也不知道,如今想来,真是太愚钝了……”

    赵恒嘻嘻笑着,扭着她一定要唱,缠了半晌,刘娥推开他,坐到一边,红着脸只肯唱:“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赵恒知她害羞,却不肯罢手,拉着她低声道:“等夜间你在我耳边,唱给我一个人听可好。”

    刘娥与他扭了半晌只是不肯。谁知到了夜间,他缠绵到一半又要她唱,只得在枕边,与他低低地唱了,方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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