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都觉得没气氛呢。”卢真晃着大脑袋说。
“要气氛?那您老自己干嚎两声啊。”
车就要开了。一听见吹哨,卢真的脸上立马出现了两行清泪,比上眼药水都快,大陆演员要是有这功底儿,那奥斯卡提名早就手拿把掐了。
“妈的,我都哭成这样了你们还笑!”卢真说。
哥们儿,还记不记得入学时香山的臭老道给你卜的那一卦?
我停了笑,很郑重地对他说:“你不知道了吧,我和农民看着你毕业了就好像我们自己也毕业了,对于我俩来说,唯一的,最隆重的毕业仪式,就是在今天,像这样把你小子送上火车,以后再看着你小子荣华富贵……”
我也有些说不下去了,我看见农民也哭了。
火车缓缓地开动,站台上的哭声彻地连天,真的让人心醉。其中以卢真的哭声最大,哭得最傻,鼻涕眼泪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我看着火车慢慢淡出视野,心里像一枝开败的花,再也无法抗拒的凋零:
大学,以这种方式,结束了。
好几次,我也想哭,在没人的时候,我会把毛巾铺在脸上很认真很虔诚地难过一阵,可是……毛巾还是干的。
那是不是就代表我没哭?
隋棠此时也完成了毕业答辩,之后到高新园区的一家日本独资企业做前台。前台的工作极其枯燥,每天八小时都在台子上度过,早晨九点准时上班,我称之为“坐台”,晚上六点按时下班,我称之为“出台”,下班前还经常有鬼子上司来骚扰,邀她坐顺风车“出台”。来了客人,隋棠要负责接待,称之为“接客”。前台不是隋棠的理想,她的理想是去电台,电视台做播音员或者主持人。然而我们的第一要素是生存,理想只是茶余饭后的奢侈品。广电中心不需要新人加入,生活却需要你为千余元的工资折腰。
大学四年可以彻头彻尾改变一个人。比如,可以让一个自卑的人变得自信,如果他自信过了度,还有可能变得自负,如果自负也过了度,没准儿会去自杀。同理,这四年也可以让一个尼采一样牛叉的人从嚣张恢复到自负,继而自信,亚自信,直到自卑。四年前,也就是高中毕业的时候,我看谁都不顺眼,感觉自己前途无量,活生生一尊没捞着爆发的活火山。那时,我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等老子毕业了……后来,我发现自己原来是座休眠火山,有气无力,纵有一肚子的雄心壮志,只能在自己心头翻腾。
四年过后,我再也不觉得自己牛叉,并且明白了有很多人呱呱坠地的时候就注定了比我强。
如果在胚胎阶段就有思维,我会祈求上帝给我一副好皮囊,这皮囊仅仅用“好”来形容是不够的,一定要巧夺天工盖世绝伦。5岁拍广告,10岁出唱片。长大就更牛了,去海选,拍戏,当模特……
如果上帝的手一哆嗦,把巧夺天工刻成了鬼斧神工,那也没关系,要就要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创意。如果长了一副修长的脸就去当主持人,如果长了一副饼子脸就去办个什么社说相声。
如果这个胚胎的长相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那很遗憾,第一条路暂时封死。那就期待父母是某公司的com扩招了。你知道他骂我什么吗——人渣!连我都成了人渣,高校还有什么希望?”
农民从坐下就开始长吁短叹,一脸的苦大愁深。
我说:“不行的话你就把店兑出去吧,总比赔钱要好。”
农民大手一挥,说:“不行,我要守在这儿,我要等着凌寒回来。”
我赶紧闭了嘴,因为我看见农民眼睛红红的,那表情就像一头受了委屈的狮子。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